桃兆(37)

作者:白芥子 阅读记录

“走吧。”

他一剑斩断了灵力锁,小妖们做鸟兽散,没入山林里,很快没了踪影。

乌见浒收剑,回过身,对上容兆冷然目光,先问:“容兆,你怎么回事?这种还没完全化形的小妖制造的幻象,也能蒙蔽你?”

容兆自然知道,是因他近日道心不稳,才被这些精怪钻了空子,但他不会说。

“乌见浒,你很不想我杀了他们吗?先是阻止我出手,再又快速把人放了,我竟不知乌宗主你几时变得这般仁善了。”

乌见浒随意插剑回鞘:“几只刚化形的小妖怪,无非是看你长得好看逗逗你,何必呢?”

容兆却不这么想,乌见浒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回竟动了恻隐之心,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不知这人的母亲是什么种类的妖,会是狐吗?

便是狐也稀奇,对人都没有怜悯之心,对狐却有。

乌见浒似笑非笑,眼神里瞧不出真意。

容兆注视着他,不做声。

“我刚看到那边有个避风的山洞,可以在里头过一夜,”乌见浒岔开话题,“去看看吧。”

他转身先走,容兆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跟了上去。

洞口在一片茂密灌木后,很隐蔽,容他们暂歇一夜正好,免得又被哪知不长眼的妖精盯上。

进去后乌见浒设结界,随手生了火,坐下调理内息。

容兆目光落过去,隐约觉得怪异。

两刻钟后,乌见浒自入定中抽离,睁眼看去,容兆抱臂站于前方,面庞笼在火光里,如浓墨重彩几笔勾出,正直直盯着他。

视线交错,容兆问道:“你受了什么伤?一进来就急着调理内息?”

乌见浒不答,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容兆迈步过来,几步的距离,他走得很慢,乌见浒看着,甚至心生错觉,像他一步步走在自己心尖上。

坐下后容兆随手扯散了头发,头绳在指间绷断,让他不由一愣。

这是最后一根了,进入这荒漠后他为图方便没有束冠,一直用头绳将长发随意一拢,当日卖这个给他的摊主嘴皮子倒是厉害,卖的东西质量却不敢恭维。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容兆看他一眼,眼里藏了不悦。

乌见浒拿过头绳扔进火堆里,抬起的手揉进他发间。

火苗噼里啪啦炸了几声,对视的眼神间也似有火光跃动。

说不清谁先动的,双唇抵近,迅速胶着在一块。

不顾一切地舔吮对方,潮湿的舌、黏腻的吻,在这静谧昏昧的山洞里,放肆燃烧本能欲望。

容兆跪坐至乌见浒腿上,用力揪住了他衣襟,与他唇贴唇、鼻息交错,压抑着喘,撞上他盯着自己藏了浓重欲望和揶揄笑意的眼。

“容兆,你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敢与我做这事。”乌见浒哑着声音,拇指揉弄他面颊,加重的力道带了些狠劲。

容兆被他捏得生疼,双手上移至他颈后,扯住了他的发,纠缠着继续亲他。

“你也一样。”容兆的喉咙发紧,声音自相贴的唇间含糊带出。

并非不敢,只是不想。

但在这里,无所顾忌。

被乌见浒剥开外袍,手伸进里头来揉摸时,容兆的唇也下移到他颈上,重重吮上喉结。

这人的手往下揉去,容兆忽然抬眼,同样满是谐谑的笑眼:“你打算在这里动真格的?”

当然不能,前方就是鬼域,在这随时可能生出异动的地方,做什么都不免束手束脚。

乌见浒被他这样的眼神勾得心痒,不能做更多的,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按着他的腰用力将人纳入怀,停在他脸侧的那只手抚过耳后,下滑到颈,每一下揉的都是怀中人反应最强烈的部位。

一遍一遍地亲吻,像要将人吞入腹,既不能放纵,那就在这样的漫长厮磨里沉沦堕落。

最后是容兆先推开了他。

模糊声音在他耳边:“再继续不能善了了,到此为止吧。”

乌见浒缓缓咽了咽喉咙:“嗯。”

身体里的热潮逐渐退去,容兆低声笑,自他身上下来,侧身躺下,如从前那样,枕着乌见浒的腿阖了眼。

乌见浒垂眼看去,手指依旧插在他发间慢慢捋动:“困了?”

昨夜耗了太多心神,容兆确实有些疲倦,随意应着:“别吵。”

“这么放心闭眼睡去?不怕我趁你睡着了又打坏主意?”乌见浒也笑。

容兆闻声一顿,撩起眼,琉璃珠一般的眼睛看向他:“你会吗?”

乌见浒:“这么信我?”

“对你没任何好处的事情你不会做。”容兆笃定道。

乌见浒被他瞳色里的那一点亮意引诱,改了口:“算了,想睡睡吧,逗你的。”

容兆不再理他,重新耷下眼。

片刻,耳边又响起埙声,在这荒野俱寂、万籁无声的一刻,唯有竹埙奏响,低韵婉转、迤逦绵长。

容兆安静地听,在迷蒙困顿中,神思逐渐飘渺。

他已经很久没听人吹过埙了。

很小的时候,父亲时常吹奏这个给他和母亲听,太过久远的记忆,能忆起的只有一些模糊画面。

若非昨夜那个梦,七岁之前的事情,他其实真的记不起太多,有意地遗忘后,才能心平气和地做如今的云泽少君。

一曲终了,容兆闭眼呢喃:“你何时学的埙?”

“小时候,”乌见浒依旧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发,“一个漂亮的小公子,说我要是学会吹这个,才肯跟我玩,我认真学了许久,可惜没等我吹给他听,他已经走了。”

容兆听着眉心微微一动,又睁了眼,视线里是乌见浒低下的眸子,灰瞳里带了一点笑,专注看他。

容兆不信:“你也有对人付出真心时?”

“为何没有,”乌见浒道,“毕竟那时年纪小。”

相对无言片刻,容兆再次阖眼:“别说话了,很吵。”

“埙还听吗?”

“不听。”

乌见浒低头,在他耳边一阵闷笑,笑得容兆愈觉心烦时才停下:“好,不说,不听,不吵,睡吧。”

这一夜无梦。

容兆醒来时,洞中已经没有了乌见浒的身影,他身上盖着的,却是乌见浒的氅衣。

身旁的火堆还剩最后一点火星,他坐起身,随手以灵力浇熄。

坐着怔神片刻,听到洞口处传来的脚步声,容兆转眼看去。

乌见浒进来,看到他已起身,微微扬眉:“醒了,喝水吗?”

水葫芦递到面前,容兆伸手接了,乌见浒停步在他身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乌发披散、身披自己的氅衣,脸上还有睡醒之后的温吞,也只有这种时候给人错觉,他是乖顺好说话的。

容兆将水葫芦连同衣裳一起递回,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对着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却生出了犹豫。

乌见浒好整以暇地看他,容兆忽然抬眼,看向他发间:“发带,还我。”

果然,乌见浒心道,一回过神就变脸了。

“还不了,”他拒绝,“这条发带是我道侣所赠,便是我的。”

将拿错了当做赠礼,也只有他这般无赖。

“……你怎有脸说?”

“是实话。”乌见浒厚着脸皮道。

容兆不欲浪费口舌,索性解开了右手的束腕,手腕那处,金色发带赫然缠绕在上。

乌见浒目光一滞,先是意外,眼里随即更多了兴味。

容兆似乎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慢慢解下了那条发带。

“不是说扔了?”乌见浒问。

“我几时说过?”若论无赖,容兆也不遑多让。

乌见浒盯着他的眼:“所以你一直留着这条发带是何意?”

“道侣所赠,不敢不留。”容兆与他方才如出一辙的语气,不肯多表露分毫。

便也作罢。

乌见浒提议道:“我帮你吧。”

容兆将发带扔过来。

乌见浒接到手中,绕到他身后半蹲下,将他的乌发全部拢起,以手指捋平,金色发带缠绕上去,绑了个高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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