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20)

作者:归来山 阅读记录

季萧未不在屋中,只余下他与太傅二人相对而坐,木朝生感到有些窘迫和不安,两手放于膝上,紧张地捏着指节。

被红绸掩住的双眸睫羽栩动,等着太傅先开口。

等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季萧未将他带来道歉,哪有先等人开口的道理,忙道:“大人,今日之事小人自知有错,还望大人原谅。”

太傅笑道:“既是小事,我也不曾放在心上,不必如此多礼。”

顿了顿,他又想到白梨,慢悠悠道:“那白二本性不坏,只是太过溺爱弟弟,今日——”

“今日明知他故意打翻大人的药碗,却畏于强权不敢出面阻拦,甚至视而不见,实在是心怀愧疚,”木朝生情绪有些低落,垂首紧紧攥着衣袖,看起来楚楚可怜,“他日白二少爷若再行坏事,小人必定会勇敢站出保护大人的。”

屋外传来季萧未轻咳的声音。

太傅也有些呆愣,屋中安静了片刻,之后季萧未进到屋中来,将胡言乱语装可怜的木朝生拎走了。

道歉的事不了了之,木朝生可怜巴巴缩在马车角落里,季萧未瞧他半晌,彻底失去了惩戒的想法,只叫他回寝之后早些入睡,第二日继续习剑。

木朝生今日坏事干得已经够多,心知也不能太过,担心季萧未将其攒着往后为难自己,故意弱势去讨好皇帝,开口时却又像是在撒娇,丝毫没有悔过之意,说:“就这一次,陛下可否不要生我的气。”

季萧未仍合着眼,没什么动静。

木朝生看不见,不知道男人现在心情究竟如何,咬咬下唇,又接着道:“白二打了我三次呢,每次都无缘无故,却只抄个书便翻篇了,佛家说众生平等,这也并不平等呀。”

话音刚落,面颊上忽然刮过一阵凉风,季萧未蓦地睁了眼,迅速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后颈,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唇瓣。

木朝生顿时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打自己,身体下意识往后撤想要远离他。

他没能挣脱开,男人倾身抱过来,将他严严实实揽在怀里,而后便是马车被拉停,马匹嘶叫一声,下一瞬,冷箭穿透木板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木朝生只感到天旋地转,他被季萧未抱在怀里,两人从狂乱的马车里被甩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季萧未顺势抱着他一滚,很快又站起来,将人往阿南身边推,冷声道:“剑给我,带他走。”

木朝生有些晕头转向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跃下马车的时候哪怕季萧未护得再严实,但还是蹭破了手肘,隐隐发痛。

他被阿南拽着手跌跌撞撞跟着他往某个方向跑,兵戈声逐渐远去时,阿南忽然道:“糟糕,还有弓箭手。”

季萧未虽重病在身,武功却不弱,但在弓箭手下还是势弱。

阿南咬咬牙,将护体的两把匕首给了木朝生一把,道:“直走有一方店铺,敲门说你手中有一株金达莱,店主人会放你进去。”

他着急赶回去帮扶季萧未,来不及多停留,将他重重一推,再次嘱咐:“千万别忘了!”

周遭忽地安静下来,天际飘着些许毛毛细雨,木朝生茫然向着阿南指引的方向匆匆行进几步,脑中乱糟糟想着先前发生的事,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似乎是遇到了刺客。

季萧未这皇帝当得似乎也并不容易,多半还是吴家做的好事。

吴家的势力范围也过于庞大了些。

他心不在焉想着,脚步忽然顿了顿,回过神来,转头面向落着细雨的天际。

打斗的声音已经被掩盖在巷子间,需要很仔细很仔细才能听见,如今他身边无人监视,深夜街上也无路人,为何不能就此机会逃走?

他的心跳砰砰直响,耳廓发烫,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心想,先前所做的一切除了报复陷害他沦落至此的人,他其实也想过逃走。

离开那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回到山野里,成为无人束缚的花。

他其实并不想永远活在仇恨里,只是实在没有办法,牢笼之中的生活实在痛苦,无论是在陈王身边,还是在季萧未的榻上,都让他十分痛苦。

以至于只有不断地见到鲜血和尸体,才能让他保持着存活的欲望。

但现在,逃走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他离开晏城,随便捡一条路走,离开晏城,将所有过去都全然丢弃,大约便可以重获新生。

木朝生心跳加快,他重重吐出两口气,向着与阿南所说的全然不同的方向踉踉跄跄扶着墙壁跑去。

作者有话说:

十分溺爱的太傅转头跟木同学的家长笑呵呵说:不管道的啥歉,道了就行,是个好孩子

......为什么这次季萧未只打了手心呢,那是因为我们亲爱的审核大人只准他打手心。。

第16章 我救了你

双目失明实在是不便,他不辨方位,只能凭借着自己的预测胡乱找着方向乱走。

不消片刻,他竟又原路返回走到了刺杀发生时那一处的附近,听见了激烈的打斗声。

木朝生有些焦躁,他转身想要往回走,忽然听见阿南的声音不远不近响起来,似乎在和季萧未说话,道:“有白将军在,必定能将弓箭手活捉回来。”

季萧未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木朝生没能听清。

他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下意识往角落里钻了钻,想让自己躲起来,忽然又听那熟悉的冷冰冰的嗓音响起来,似乎没什么力气,道:“丹秋身上还带着旧伤,不便久战,去帮一帮他。”

“陛下。”

“别吵,”季萧未闷声咳了一会,淡淡道,“去。”

阿南只得咬咬牙,抓着剑返身冲回战局里去。

木朝生安安静静缩在角落中,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

他听到季萧未略有些沉重的喘息声,不算很明显,但也能从中听出些许痛苦,心里想这狗贼莫不是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了。

倒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慢慢循声靠近男人所处的位置,走近些许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季萧未身上那股冷香,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这股香究竟是什么味道,当真是好闻,夹杂着血腥气也还是那么好闻。

他走神了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来,紧紧抓着匕首,想要通过男人的呼吸声判断他的位置和状态,好一击致命。

他比划了两下,忽然听见巷子口传来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刺客那边的人,在寻找遗漏消失的季萧未。

这巷中血腥气如此浓重,想必很快便会被发现。

木朝生可不想被牵扯进去丢了性命,打算循着来时的路躲回去,将季萧未留在此处自生自灭。

须臾,一道背着比自己高很多的人的少年身形出现在巷子口,艰难前行着。

木朝生唇瓣咬得发白,他恨自己。

季萧未伤在肩头,这人平日便觉得体虚,这会儿失血严重,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粘稠血液沾湿了木朝生的衣衫,传递到皮肤上,温温热热的,倒与这人的外表不太一样。

呼吸也很虚弱,热气洒落在他颈间,带来些许痒意。

木朝生已经走不动了,停在半路将从身上下滑的男人往上颠了颠,嘟囔道:“好重......”

话音未落,背上依然昏死过去的男人忽然道:“重便将朕放下来。”

诈尸一般,吓得木朝生险些将他一把扔出去,得亏理智让他收了手,没真的照做,只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还醒着。”

季萧未懒懒散散将脑袋放下来,搭在他肩上,轻嗤一声,“动静太大。”

很快他又微微直起身,打量下周遭的环境,道:“右转直走,朕没叫停便别停。”

“哦。”

阿南先前嘱咐木朝生求助的那间店铺便在眼前,季萧未叫木朝生将他放下,身体虚弱,强撑着靠在门框上,抬手轻敲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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