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78)

作者:归来山 阅读记录

无人在意木朝生究竟为何杀人,也无人在意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不知晓他的痛苦和所想。

人们只能看到他的行为,看到他手中的血,将恶人和肮脏的名头紧紧扣在他头上,听不进去所有解释和辩白。

只要他做过,只要他是木朝生,便会永远陷在泥沼中。

哪怕被人拽了出来,身上的泥渍也永远洗不清。

人们总是在不明真相时偏心弱势的死者,又在已经形成刻板印象的时候忽视“凶手”想要的真相和无声的诉求。

这便是吴信然一直想要的结果。

他是背后掌控一切的执棋之人,要想毁掉一个可怜的小疯子,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吴信然笑着,直直望着季萧未,催促着他:“陛下不若将木小郎君与白少傅叫来,再与小瑾一同做一回滴血认亲,事实如此,不就真相大白。”

话音刚落,闲散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悠悠抬了眼,而后慢吞吞将颊边搭落的白发揽到肩后,一字一顿,平平静静道:“朕拒绝。”

吴信然脸上笑意僵了僵,尚未开口,又听季萧未冷笑道:“朕的心思如何,吴御史心细如发,不会不知晓小槿儿于朕而言究竟是什么。”

他起了身,形容孱弱,甚至又咳了两声,话语却不容置疑,道:“他是朕心悦之人,既如此,哪怕不是白家的孩子又如何。”

季萧未嘲弄道:“朕是皇帝,只要朕想,指鹿为马给他一个白家幺子的身份也未尝不可,何苦拘泥于血缘。”

“流言蜚语出自人口,是真是假,又有谁说了算。”

“哪怕朕说他生来便是皇后,传言的人多了 ,自然便成了真的。”

吴信然的脸色十分难看。

“吴御史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季萧未懒懒散散起了身,拨弄着指上的玉戒,“若无旁事朕便走了,至于滴血认亲……”

大约是觉得此事有些可笑,季萧未跟着轻笑一声,说:“朕可以再重复一次,朕拒绝。”

“有这等闲暇时间,不若练练武,好替白将军上阵杀敌。”

他出言毫无收敛,句句带着刀子,听者有意,直往心上戳。

吴信然眼见他要走,垂于身侧的手骤然攥紧,咬咬牙追出去道:“贸然与丹福部族开战,大晟百姓毫无准备,大半地界原属于陈国,本就服从性很差,若现今大量征兵,如何能讨得民心。”

“朕不需要民心。”

他如今最需要的是和平,定外乱,平内忧。

季萧未觉得心烦,脚步加快了些,想将身后的吴信然甩远。

刚出了书房却又见吴家的几个拥护之人追上来,叽叽喳喳,非得说教他两句,想要点醒糊涂的君王。

季萧未皱皱眉,也仅仅只是皱皱眉,尚未开口,耳畔忽然剑鸣声起,“铮”地一声,带着刺骨寒意直蹭他颊边而来。

耳廓边划过一道风,覆水剑身寒光一晃,眨眼便落在吴信然眼底。

吴信然的颈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木朝生眼上缚着红绸,衬得容色艳丽,起剑势时冷若冰霜,连半分好脸色都不愿给,稳稳端着剑站在季萧未身侧,替他拦下追来的臣子。

发丝和衣摆还随风扬着,剑间却很稳,多一寸吴信然便会死,少一寸又缺少压迫。

院中人一时多有愣怔,半晌吴信然才回过神来,面上表情沉下,道:“木小郎君此举何意?”

“杀你,”木朝生连笑一下都懒得,语气淡淡,“看不出来么?”

“这可是朝廷命官,真是大不敬之罪。”

“武将入宫都不得佩剑,遑论一个男宠——呃!”

木朝生的剑转瞬又落在了那官员脖子上,速度之快,竟叫人一时不察。

他大约没懂对方的话,以为是什么侮辱人所用的话语,倒也没十分在意:“男宠也比草丛里的蛐蛐尊贵,不是么?”

他弯起一点点唇角,近乎挑衅般用剑身轻拍着那官员的面庞,像是侮辱,轻笑道:“小蛐蛐,叽叽喳喳叫唤什么呢,真吵。”

他在寝殿的院中都能听到此处的动静,真是闹得人心烦意乱。

“陛下不愿理会你们,这些个说好很会察言观色的朝廷命官竟也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木朝生伶牙俐齿,说话不留余地,动动手便将这群伪善之人的假面撕下,“我瞧不见,听你们形容枯槁,想必早到了告老还乡之时,陛下体谅你们为国为民一辈子,现在便早早回乡休息吧,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你竟当着陛下的面揣测帝王,简直胆大包天。”

“陛下没说话,”木朝生笑道,“陛下没说话,便是默认的意思。”

季萧未淡淡笑了一下,也并未阻止,只想看看小狗为了护主还能再咬出些什么东西。

吴信然也不曾开口,只是脸色难看。

对峙片刻之后院外忽然来人通报,说有人硬闯紫宸殿。

宫中大半都是吴家的眼线,季萧未身边的暗卫与侍从不便全然暴露,或许拦不住,很快便能叫那人进来。

季萧未隐约知晓来的人会是谁,面色一沉,道:“小槿儿,过来。”

他将人拉回怀里,轻轻抚着对方的发丝,轻声嘱咐道:“回寝殿去,掩上门。”

木朝生担心季萧未要打架,寡不敌众如何是好,神色犹豫,“可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一点了,这本会尽量写完,如果没写完的话真的很抱歉,很对不起我的读者,我太累了,我努力再撑一撑,谢谢你们的陪伴,真的谢谢

第61章 哪怕自己以身为殉

“听话,”季萧未摸摸他的脸庞,指尖冰凉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独属于男人的浅淡香气,“眼睛不疼了?”

“还好,今日隐约能见到些光,只是瞧久了还会干涩痒痛。”

那便是有好转。

季萧未松了口气,抓着木朝生的肩将人往身后推,“回去罢,你的剑术还是朕教的,怕什么?”

木朝生只能听话地往外走。

绕过长廊时忽然听见某个陌生但带着些许熟悉的声音远远响起来,听不出情绪如何,只觉得恶心反胃。

木朝生心觉不适,脚下步子加快了些许,转瞬便将那头乱糟糟的人们都抛却在身后。

等坐下身,又心中好奇,不知道那突然进宫之人是谁。

吴信然这家伙儿总让他觉得浑身不适,若非要顾虑着如今朝堂并非季萧未的一言堂,皇权尚且不稳,或许那一剑下去,吴信然的脑袋早便掉了。

杀个人还要左右顾忌,实在是憋屈。

木朝生心觉气闷,起了身,本想找桃子说说话,桃子却不知何处去了,只余下一个小宫女在殿外候着。

桃子儿时生于大晟,年幼时便入了金达莱营,千里迢迢入陈国做眼线,后来又受季萧未所托照拂木朝生。

她如今明面上只是宫中的大宫女,实则地位更高,吴信然大约也时常忌惮,身边宫女换了一波又一波,想要借着桃子的权利之便接近季萧未或者木朝生。

但桃子一向警惕,身侧宫女都是亲手挑选出来的,没叫吴信然得逞。

或许有事要忙,她与阿南都不在寝殿,木朝生问了那候在门外的宫女,也得不到什么具体的回复,也没多放在心上,只道:“今日太医院还未将药送来么?”

“尚未,我现在便去催一催。”

“不必去,”木朝生道,“去小厨房催催晚膳,陛下身体不好,饮食需要多多在意。”

宫女应声说好,转头去了,没一会儿又返回紫宸殿,问木朝生:“小郎君可要去前殿瞧瞧,方才从后头绕过来,陛下和白少傅都在,似乎同吴御史起了争执。”

“姐姐不在么?”

“将军今日还要征兵,似乎不在宫中。”

木朝生闻言便蹙眉,想着哥哥手无缚鸡之力,季萧未又病成那样,夜里偶尔会察觉到对方离开床榻在外咳嗽,之后又悄无声息带着一点点浅淡血腥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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