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番外(87)

作者:归来山 阅读记录

“打算突袭一下丹福部族的巡查营。”

白丹秋好似不觉得战争是多么关乎性命的难事,反倒笑起来,问木朝生:“只带一支精兵去,很快便回来,想一起吗?”

木朝生便跟着起了身,说:“我只擅弓,也行么?”

“自然可以。”

木朝生先前失明,五感极为敏锐,听声辨位和反应能力很快。

他可以藏在暗处偷袭,拉弓的手又稳又准,出箭也很快。

白丹秋带着精兵在前突袭,打劫了丹福部族的粮草,回程时冲着黑暗处一扬手,带着火星的冷箭霎时间离弦而出,“铮”地一声穿透身后紧跟而来的敌军的胸膛,一瞬间带出熊熊火光。

那座小小的营地转眼便沦陷在火海中。

木朝生深一脚浅一脚从山林里出来,被白丹秋拉到身旁,听她道:“小槿儿真厉害,再过段时日,姐姐便将带队的权利给你。”

她右肩从前受过伤,举剑久了便会疼痛,往后要少握剑,否则上了战场很容易给敌人留下破绽,反而拖了后腿。

她很信任木朝生,相信对方的能力,白家世代为武将,除了养出白枝玉那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其他子嗣生性便擅武。

后几日又大大小小交锋过,木朝生找了找作战的感觉,开始从队列后头往前走,换了剑握在手中。

他学了林回的剑招,出剑很不讲道理,诡谲难辨,再加上总是一腔孤勇杀在最前头,丝毫不会手软,几乎见一个杀一个,很快便在军队里打出了名头。

有时候看他一个人坐在江边擦剑,剑身不沾血,泛着寒光,那张艳丽的面庞面无表情,冷得像是艳鬼,动辄便要人的性命。

木朝生擦干净剑,起了身往军营走,那些偷偷打量他的士兵便纷纷转开视线,不敢多看。

木朝生难得有些闲心,故意往人身后走,笑盈盈问:“看什么?”

那士兵磕磕绊绊:“木……木小将军……”

“叫木木小将军也没用,”木朝生重重拍了他的后背,“滚回去练兵,盯着我看做什么。”

那群人便一溜烟跑了。

近段时日丹福部族收敛了许多,大概是发现大晟换了武将,来了个疯子般的硬茬,只顾着杀,完全不讲道理。

偏偏木朝生还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杀,让丹福部族的军队都有些发憷。

木朝生清闲了一段时间,回城去,说是季萧未给他送了信。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季萧未了,也没有对方的消息,拿到信封时总觉心跳加速,不自觉笑着,小心翼翼拆了信封。

季萧未也没说什么,道一切都好,又问他在阳城的近况。

木朝生想要的情话半句都见不着。

他脸上笑意收了收,撇撇嘴角,嘀咕道:“憋死你算了。”

之后却一直心情不虞,像是压着一块重石。

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心中不安,又将那封信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然瞧不出什么了,这才提笔回了信,让人送回晏城。

驿站的使者拿了东西上了马,木朝生又在身后问:“陛下只带了一封信过来么?没有别的要与我说的?”

使者愣了愣,迅速回过神来,道:“陛下如今身体尚好,担心小郎君在关外分心,说留着等回京之后再讲。”

木朝生道:“他又病了?”

使者顿时大骇,没想明白自己话里哪里露出了破绽,怎就让他一语道破,支支吾吾还想说谎:“陛下没病呢——”

“让他找太医院院长瞧瞧,别总逞强,”木朝生根本没打算听人辩解,自顾自道,“丹福部族必须要灭去,不能一直留着,否则始终是个隐患。”

他此番大约是要等战争彻底结束才会回京了,分离的时日还长着。

“陛下若是没什么要与我说的,那便听我说,帮我传句话,让他记得自己发过的誓,不要食言。”

他会尽快回去,不会让人久等。

使者应声走了。

风一起,城中道途上飞沙走砾,将木朝生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城门下看着对方的马匹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垂下眼,拽紧了挡风的面纱,转身回了城。

丹福部族的军队曾与白丹秋有过几次交锋,白丹秋的阵法用得厉害,又时常更换,出其不意,丹福部族对她多有忌惮。

如今人回了阳城,丹福部族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试探过两次,知晓白丹秋又带回一个大杀四方的罗刹,彻底歇了宣战的心思。

但大晟想要长久的和平,丹福部族留不得。

白丹秋近段时日在研究如何彻底攻下丹福,那不是一座小小的城池,而是一整个文化完整的部族,断不能掉以轻心。

城中安定了几日,给百姓送了粮食,木朝生在街头遇上了两个妇人,大概是瞧他身穿软甲,手握冷剑,又看他有那般惊人的容颜,知晓他便是白丹秋带回来的那个少年。

听闻在战场上犹如杀神,无人可挡,很是凶恶,偏生又生得这样艳丽漂亮,一双异瞳宛若珠宝,让人心神恍惚。

两个妇人将他瞧瞧打量着,木朝生没感到恶意和不适,也便没放在心上,边走边翻来覆去看季萧未给他写的那封信。

字迹倒是漂亮,苍劲有力,就是有一两个字笔画抖了些,约摸落笔时还在咳嗽。

真叫人放不下心啊,木朝生想,身体差成这样,偏偏又狠得下心,当初怎么想到用红颜散来压制枯骨的呢。

如今得多难捱。

林若离是溯药谷的谷主,连他自己中了毒都救不了自己,季萧未怎么敢的呀。

木朝生心中焦躁,每每想到对方体内哪一位犹如悬在头顶的刀刃般的毒,便觉胸闷喘不上气。

木朝生烦躁地攥紧了剑柄,眉目间染上些许冷意。

他将要转过弯去,想着回到军营得好好发泄一下,或者等今夜突袭时再发泄,没走两步却突然听人在后面叫他,喊他“木小将军”。

木朝生抓着剑的手骤然松了松,先前躲在角落看他的两个妇人站在身后,将手中的包裹塞进他臂弯里,道:“家中还有余料,你们上阵杀敌,衣衫破损得厉害,给你们做了些衣衫。”

木朝生愣了愣,忙着弯腰道谢,连声道:“谢谢谢谢,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们不缺衣衫的。”

“你袖口都破了诶,”妇人道,“别客气小将军,几件衣衫而已,乱世里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拿去就是了。”

木朝生有点尴尬:“可是姐姐不让我拿百姓的东西。”

“我们非要给你,白将军要训你也是不成的,”妇人安抚他道,“没事的,白将军会体谅的。”

她们也是头一次同木朝生接触,往常远远瞧着总觉冷漠,凑近了一看不也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娃,拿她们点东西还得问问姐姐准不准,可爱得不行。

两个妇人带着并无恶意的嘲弄笑意一步三回头走了,木朝生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将包裹抓紧了,继续往军营走。

没走两步,耳后骤然传来破势的箭离弦之声,带起的风扬起了他颊边的碎发。

木朝生猛地停了脚,攥紧了剑柄,回身时长剑铮然出鞘,却未等他抬臂做挡,一人忽从暗处闪身而出,手腕剑花一挽,“铮”地一声将那支冷箭挑开。

木朝生面上划过一道风,他颤颤睫羽,尚未回神,那人已经顺势离去,转眼消失在街巷转角。

他那时没瞧清对方的脸,只觉得身形熟悉,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是印象中的谁了。

好奇驱使着他沿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上去,也来不及去追究方才射箭之人是谁。

他跑得急,绕开那些繁乱的巷子,小路交错,没一会儿便迷失了方向。

木朝生有点懊恼,眉心微微一蹙,心中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一时又不敢深思,只拍拍脑袋转了身。

而后在拐弯处同人面对面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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