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他留在天堂，跟宝宝们在一起，让安杰尔继续独自流连在人间……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别说做天使，在天堂生活，就算让他成为主宰世间一切的神，他都不要！

陈子硕低头看见安杰尔绝望痛苦的样子，没有对刚才米迦勒的话做出任何辩驳或回应，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受折磨无法开口，还是也同样担心害怕宝宝们的安危，所以打算就此放弃。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看到陈子硕脸上的平淡神色，米迦勒跟拉斐尔同时一愣，都因为他这丝毫不受成为天使，能进入天堂的诱惑而感到万分惊诧。

凡人死后，都希望能进入天堂。

因为这里是安详平和的富足净土，没有纷争，只有无尽的生命跟安乐。

米迦勒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子硕见他们迟迟没有回答，心思一转，忽然又生起一丝希望，急切问道：“对了，你们有办法让安杰尔再次变回天使吗？！”

米迦勒看着他眼里的希翼之光，长袖下的手握紧，刚一张口准备说什么，就马上被拉斐尔拦住。

只见拉斐尔单手叉腰，代为答道：“当然是不可能，且不说他被斩断了半边羽翼，罪恶的欲念在体内凝聚已久，堕落后的天使，怎么可能再返回天堂？不过你要说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杀掉你们结合诞生的这两个小家伙，永除后患。至于你，要跟安杰尔继续在一起，自寻灭亡，我们也无力阻拦。”

陈子硕怔怔地看着他说出这些残忍无比的话来，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心里的希望也跟着完全破灭。

躺在陈子硕怀里的安杰尔，因为身体的痛苦跟心理的折磨，几乎要昏死过去，神志不清，他已经听不见陈子硕跟米迦勒他们在说什么了，连在旁边，抱着自己抽泣的安奇跟安硕的声音，也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模糊不清。

陈子硕看到安杰尔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再跟他们商讨了。他咬咬牙，提出最后仅剩的一个希望：“如果我变成了天使后，把生命给安杰尔呢？能让他回来吗？”

米迦勒脸色一变，不只是他，就连一直神色泰然的拉斐尔都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人类，超越了生死，舍弃一切选择，也要跟爱的人在一起吗？

“我说过了，没有办法。”拉斐尔微微皱眉，“天使之所以会堕落，是因为执念、恶念侵染了纯洁的心灵……你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他的天使之身，也只会让他再次发疯堕落，到头来是一样的结果。”

不……说不定，结果会变得更加糟糕。

恢复了双翼重生的安杰尔，如果知道是陈子硕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只怕会变成比堕天使更可怖的存在，到那时，一定会报复天堂，毁灭一切，那才是真正的祸患无穷。

陈子硕应该也能想到这点，只是他现在慌不择路，只想要一个万全其美的办法。

拉斐尔看了眼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安杰尔，道：“陈子硕，你现在明白了吗？你……”

“我不明白！”陈子硕惨笑了一声，摇头打断了他，瞬间泪眼模糊，“我完全不明白！我只不过是想要安奇跟安硕，在我死后……可以陪着安杰尔，只要我们用心爱他们，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变成你们口中的祸患！可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我跟安杰尔的，因为在你们眼里，他们只是邪恶的产物，什么都不是！”

米迦勒眉间动了动，却还是没有作声。

“就算我跟安杰尔在一起，最后会因他而死……我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迟早都要离开他，能多得一天幸福地在一起，我都不会后悔！只是……我不想让他再一个人孤独下去了。”

陈子硕的眼泪全都砸在怀里昏迷中的安杰尔脸上，那晶莹的泪划过那苍白的面庞，就好像他也在痛苦流泪。

安奇跟安硕趴在安杰尔身上一直哭，小手分别紧紧抓住他跟陈子硕的衣服，仿佛也能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愿松手。

陈子硕泪水浸湿了双颊，抬眼怒瞪着他们，近乎嘶吼：“你们是天使又怎么样？！你们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擅自认定安奇跟安硕会变成毁灭世间的邪念，硬要拆散我们，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天使，有义务净化世间罪恶的危险存在。”拉斐尔的声音沉下几分，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松散，“他们身上留有安杰尔的黑暗气息，最后也会被黑暗吞噬，生成罪孽。”

“净化……邪念……罪孽……你们开口闭口都是这些！你们觉得，你们天使背负的罪孽会比堕天使、恶魔，还有人类更少吗？！你们认为别人有罪孽，就不管任何前提可能，就直接消灭！根本不会去管，他们当中也是有例外，有好人的，是吗？当初地狱为了保护人类，而跟天堂开展，是为什么？请你们告诉我！”

米迦勒跟拉斐尔惊愣一瞬，随之都沉默了下来。

那次战役，他们都记得……想必大部分天使，也都还记得那个时候。

因为，那可说是第一次，只有天使跟堕天使的战役。

人类这种生物，天性不知足，即使自己的生活已经富足，也要不断扩疆领土，生起斗争。上帝看到人间不管过去多少年，更新换代，也还是混乱一片，斗争不断，非常生气，就下令让天使们摧毁人间一切，化为乌有。

而早就堕落到地狱已久的路西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随即带领着堕天使们，前来阻止。

米迦勒听到陈子硕问起这事，心头不禁涌上异样强烈的感受。

那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路西法……

陈子硕见他们都不说话，继续愤怒地大声控诉：“你们自己就背负着罪孽，还认为只有你们才有资格审判别人！那你们算什么？！你们不过是一群打着正义旗号，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的伪君子！安杰尔他在跟你们的战斗中，被斩断了翅膀，所以被地狱抛弃，流连在人间……现在你们又要来夺走我们的孩子……米迦勒，敢问一句，到底是谁双手沾满罪孽？”

米迦勒被他质问得瞳孔震颤，脸上神情变得铁青。

陈子硕抹掉了脸上的泪，悲凉地看着他，声音艰涩：“你们知道，我们人类是怎么看待你们天使的吗？”

“……”

“在你们高高在上，鄙夷地看着人类的时候，他们却认为你们善良、高贵，会保护他们，成为守护他们的存在。他们爱着上帝，爱着你们……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保护他们，对吧？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根本不会伸出援手，也不会为他们牺牲什么的……对吧？”

陈子硕此时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他嘴角弯起，似在笑，可满脸的眼泪的哀戚的眼神，却看着十分悲伤。

他眼里的亮光全然消失，垂下头，看着怀里的安杰尔，跟两个宝宝，近乎自言自语地道：“人类天真地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付出，愿意秉持善良的本性，你们就会守护他们……但其实，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们……你们只愿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不管对方是不是无辜，是不是能从善而终……你们根本就不在乎。”

陈子硕说完这番话，失神地抬起头来：“我不会变成天使的，也不会把宝宝们独自留在天堂，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如果你们非要赶尽杀绝的话……就让我们今天一起死在这里吧。”

第142章 我会净化他

米迦勒垂眸看着已然做好了赴死准备的陈子硕，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吻了吻那两张小脸，一脸死灰。

从来都是安详平和的宫殿内，此时多了一分死一般的沉寂。

米迦勒叹了一口气，刚往前迈出半步，拉斐尔就转过身，挡在了他面前，并摇摇头。两人眼神对上，似在交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