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陌抱着小狐妖离去的脚步，浴池之中的霜寒之意逐渐退却，漫天飞雪也停了下来，玉华宫又恢复成那个安静的小院，只有院里偶尔刮过阵寒风，吹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离陌抱着小狐狸，浴池离寝殿并不远，他抱着小狐妖刚走出几步，却又徒然顿住脚步。

他目色微寒，眸光变得警惕起来，将手中轻纱一掩，遮掩住怀中女子的娇躯。

“谁？”离陌微微打量，便将目光锁定在桃林之后，冰冷道：“自己出来！”

院中依旧静悄悄，只有几片飘零的树叶随风落下。

安静到似是真的没有人一般。

离陌本就不悦，此时这般无异于挑战他的底线，眸光一闪，霜花遍地蔓延而出，向着桃林深处席卷而去，仅一个呼吸之间，便将整个玉华宫包围的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缝隙。

还未等离陌上前，霜花就从树后揪出一个蓝色的身影。

“云拟？”离陌淡淡看他，逐渐收回了目中的警惕之色。

“嘿嘿！仙君我是来送今日的商议的结果……”云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可不知道离陌说得‘他还有要事，先行告辞’是这般‘要事’，云拟朝离陌怀里好奇瞅去，却是被离陌侧过身挡住，遮得只能见得那怀中女子白皙的手腕，以及她凌乱的外衫。

“来了就来了，鬼鬼祟祟做什么！”

“……”云拟颇为尴尬，他刚来离得好远就见…隐隐约约似是离陌仙君与一女子搂搂抱抱，好生亲密。他来送个公文见到此等私密之事，怎么好突然出现…

云拟对上离陌不快的目光，连忙递上公文以证清白，只是还不忘嘴碎的问一句：“仙君，这是…何人？”

女子衣衫有些凌乱，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纤白的手无力的垂下。

看手，是个美人。

霜花爬上前接过公文，见云拟仍旧往他怀里打量，离陌不悦凝眉：“她是谁，与你何干！”

小狸刚才受了寒气，此时躺在他怀里，被抱得紧紧地，本就被那道霸道的霜寒之意搅弄得脆弱不堪的身子，现在又被他的手禁锢在怀中而捏得生疼，小狐狸微微颤抖，发出微弱的口申口今。

离陌眉心微蹙，才意识到他刚才抱得过紧，手上的力道太重，稍稍放松了些，霜寒之意虽然是他控制的，却还是会伤到她，有些事还得尽快……

见云拟还杵在此处，离陌冷道：“送完了还不快滚！”

“好嘞！这就滚！”云拟见他生气，连忙跑得飞快，驾上祥云，一溜烟飞得不见身影。

离陌这才抱着小狸回到寝殿，他刚才用霜寒之意淡化了合欢丸的药力，其实这霜寒之意远比合欢丸更为强盛，只不过，只要小狐狸喝了他的血，以后这霜寒之气留下的损伤自然会恢复。

他的血脉与霜寒之意最是亲和，那样的话，霜寒之意必不会再伤她。

“咳…”小狐狸被小心翼翼地放到白玉榻上，裹在毯子里，她的身体还是冷冰冰的，毫无血色，原先娇艳的唇现在也有些发白。

离陌挽过霜华剑，在手腕划出一道血口，微寒的血流顺着淌下，落在琉璃盏中。

殷红的血液将杯盏盛得满满的，离陌包扎上腕上的伤，坐在小狸身旁，撑起她的脑袋，一点点喂她，小狸皱着眉迷迷糊糊呛出几口，刚喂进去血溢了一些出来，他的血染红了她的唇，浸入她的身体。

离陌目光微颤，心间仿佛揉进一些粘稠的沙砾，这些沙砾交缠，缱绻，在他的心里乱蹭，揉捻，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抚过她的嘴唇，指尖点过她的唇瓣，轻轻揉开，看着他的血染过，将她的唇染得艳丽，似是开在忘川边妖冶的曼珠沙华。

这些血液钻进她的身体，刚才还在她身体里肆意游荡的霜寒之意，便退却开来，乖乖地臣服于血脉之下，在她的身体中悄然消散，霜寒之意所带来的损伤也慢慢修复，她的脸颊开始恢复血色，逐渐变得正常了许多。

这样，只要再养上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离陌这时彻底松下一口气，额间的霜花印也淡了下来，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只是再想到今日这荒唐之事，面色又如覆冰霜，他的眸色渐暗，混着丝丝寒气。

今日这事，定与药王脱不了干系！霜花漫天飞舞起来，离陌的身影随之消失在霜寒之中。

第22章 涂药

药王宫。

一阵清风吹过, 山间细密的竹林就随风浮动起来，似是一片涌动的绿海。竹林中偶尔落下几片落叶，飘落到一座隐秘的小院之中, 这院子颇为朴实无华, 只有几间雅致的竹舍，竹舍之前设流觞曲水，顺着流水延伸到院外便是种满了奇花异草的灵田。灵田之外是片片修竹, 将外面的一切纷扰挡于林外。

绿绮穿过竹林，驾着祥云匆匆赶来, 飞到竹舍之前便三步两步踏进竹舍之中, 她近几日出诊已经攒了许多金子, 加上上次离陌送来的三万黄金，算起来应该够两只吞金兽吃上许久。

回了药王宫，只稍作休整，就又忙碌起来。

她提了一篮金子，有些步伐沉重地走向后面的竹屋, 走至门前，绿绮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深呼吸一口气才推开竹门, “我回来了！”

这间竹屋正中正是供奉的两只吞金兽, 供奉在靠东面一些的是青兽，供奉在靠西面一些的是金兽, 两只吞金兽眼睛微闭, 在感应到黄金的气息前就骤然睁开眼。

青兽, 金兽修行数十万年, 早已能够口吐人言。

青兽微微抬起眼看她：“今日的黄金带来了？”

绿绮提了一篮子金子上前，将金子抬到案上来：“带来了, 这次我带的多一些，你们慢慢吃，这个月我要出门一趟……”，她要抽出时间去找茯苓，去得再远些，慢慢找，总能找到的，绿绮一边说着一边将篮子里的金块挪出来，摆好在两只吞金兽面前。

金兽闻言，只是走到金块前，细细清点数量，见到金子的数量一点儿没少，金兽才与青兽\交换了眼神。

“去吧！只是一月之后，我与青兽每日要多要一百两黄金。”金兽随口道。

“怎么又多一百两…”绿绮皱起眉头，她好不容易才攒的黄金，却往往没几天就会被两只吞金兽挥霍殆尽。

以前，她刚挣钱时，两只吞金兽一年也只吃一百两黄金，而现在却是每日能食千两黄金。

“你又不是赚不到这么多黄金！你留着做什么！”

“可是…”

可是她挣来这些黄金并不容易，来寻她之人，几乎都是生死一线，除了医治那只狐狸，她几乎是在跟鬼帝抢人。挣来这些黄金也并不容易。

“我和鎏金曾养你多年，现在莫不是想对我和鎏金不管不顾！”青兽吼道。

绿绮有些生气：“我并非不管你们，只是你们的胃口涨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一日千两黄金，实在是让她劳累不堪。

“不能再加了！一日一千两，你们分明吃不了这么多！”绿绮坚决道。

“放肆！让你带过来，你就带回来，到底是谁怂恿了你，让你忤逆我们的！”青兽踱步向前，与金兽站在一起，斜眼逆着光冷冷俯视她。

青兽思索着，莫非又是那个茯苓作乱，撺掇她脱离它们的掌控，可是茯苓分明已经……让他们赶走了，莫不是又有其他变故。

两只吞金兽咄咄相问，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绿绮被逼得后退，她的双肩气得微微颤抖，日光透过竹林，落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照在绿绮身上拖出一道单薄的影子。

“只有这些，以后也只会有这些！我不会再给你们黄金！”

众仙皆道她绿绮视财如命，问诊一次一万诊金，分文不少。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真的攒下过一文钱，药王宫的众药童皆是衣着简朴，随她不辞辛劳，勤勤恳恳，却毫无所获，不像三十六仙宫其他众神弟子，皆是绫罗绸缎，华冠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