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翻了个身，埋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问：“…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司繁目光流转万千，眸中似有流光溢彩，神思游离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桃花眼含情潋滟。小狸看得呆了，只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半开玩笑，半调笑道：“思凡…你在想什么…好事？莫不是思凡道长也‘思凡’？…”

……

司繁陷在回忆中，被她一搅，司繁看着小狸的蓝瞳，徒然惊慌失措。

心中百般挣扎，半晌，才整理好情绪，刚要开口时，刚才还靠在他怀里同他说话的小狐狸不知何时阖上了眼，在他怀里打了个滚。

司繁看向她熟睡的脸，只浅浅一笑。

好像，司繁仙君注定是要‘思凡’的。

等到黄昏日暮，太阳逐渐西沉，小狸才从他怀中悠悠转醒，小狸揉揉眼睛，从他怀中窜出来，背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太阳已经快完全落下，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司繁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塑颜丹只有半日之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看向小狸的背影，犹豫再三，只说道：“小狸，我要离开了。”

小狸伸伸懒腰，问：“好，要去哪啊？”

司繁说：“不知道，还没有想好。”

小狸回头看他，颇为俏皮地摇了摇尾巴，说：“你等一下，我这几日还没有收拾包袱，等我收了包袱我们就走！”

小狸自顾自地想着，要收的东西……想着她还应该跟她的娘亲，瑜初，还有萤告别……

小狸抬腿欲走，司繁就吞吞吐吐，半晌才将含在口中的话说了出来：“唉…小狸，我…说得是我自己走…”

小狸皱眉停住：“什么叫…你自己走？”

司繁缓缓说：“小狸，灵狐族是你的家，你应该待在这里，而不是跟我一起四处流浪，不是吗？这次，要走的人只有我自己没有你。”

小狸等了他那么久，小时候等他，长大了等他，他居然想把她独自留在这里。

小狸很是生气，她不满的大吵大闹：“这里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在这里住了几日，这里不是我的家！”，说着小狸鼻子一酸，流下一串晶莹的泪珠，问他：“你是不是想丢下我！我不允许，你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然而，司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过来哄她，抱抱她，安抚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安静到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小狸一瞬间泄了底气，心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害怕，她上前扯住他的衣袖，低头小声祈求道：“思凡，你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

眼前人却是很久都没有应她，久到她的心一点点坠落，落至谷底。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抛下她。

小狸难以置信的哭泣，她的眼圈越来越红，一颗颗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流了许久的泪，司繁才听到她哭得嘶哑的嗓音响起：“思凡…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走？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突然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会改的…我会听话的，我不要你给我买衣服首饰了，我会勤快的，以后我会好好练字的，会好好学画符，会好好听你的话…”

小狸低着头哭泣，低到了尘埃里。就算低到尘埃里，头顶传来的亦是一个平淡且不容商讨的声音：“小狸，留在这里，你在这里会过得更好。”

“没有，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着你，别不要我…求你不别不要我…”小狸眸光破碎。

司繁深深望了她一眼，趁着药效未过，毅然转身离去，小狸毫不犹豫追上来。

越熟悉之人越知道她的软肋，她的痛处，司繁一句话就将她拖住脚，定住身，仿佛溺毖水中：“小狸，我想一个人，我不想被那些人纠缠了，你留在这里能够安全，而我也会自由。”

她是他的拖累，是他想丢掉的包袱与累赘，他是真的决心不要她。小狸心想，原来这就是他抛弃她的理由。

小狸再也不能追上去了，她已经低入尘埃，再前进一步，背叛的是她的尊严。

小狸再也迈不出一步。

那个一身道袍的身影没有停留，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小狸终于眼前一黑，跌倒在一片花海……

第68章 决心

自从小狸到了灵狐一族之后, 瑶姬大部分时间都很忙碌，常常不能陪在小狸身边。瑜初伤势也尚未痊愈，因此在小狸身边的只有那个冷面侍女萤, 不得不说, 萤是个凌厉，忠诚的手下，却并不是一个好的说话对象。

那日小狸晕倒在花丛, 萤走到花丛前，把跌倒在地的小狸背了回来, 瑜初对小狸很是担忧, 却碍于男女有别, 也不好彻夜守着小狸，只得拜托萤照顾好她。

萤请过医师，听到小狸只是情绪过激，晕了过去，喂些安神汤很快就能醒来, 萤便按照方子，在院子里煎些汤药。

萤不懂如何喂药，只是抬了药碗, 强行给小狸灌进去, 果不其然，才灌了半碗, 小狸便憋红了脸, 惊醒过来, 将汤药一股脑儿全吐出来, 咳得惊天动地。

此时，萤才意识到她一次性灌太多, 安神汤安神的效果没达到，反倒是直接把小狸呛醒了，萤带着微不可查的歉意，给她递了块干净的手帕。

接过帕子，小狸胡乱地擦干净嘴角药渍，将手帕捏在手心。

平日里清澈的蓝瞳望着前方，没有半点神采，半晌，小狸转动目光，顺着视线，可以看到木桌上是萤先前带来的锋利刀刃，盯着锋利的匕首，小狸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来，形成一个光点！

白皙的指节攥紧，小狸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未等萤反应过来，小狸便闪向前，掠过刀，从木窗一跃而出，向着神山外狂奔，她的身影在黑夜里如鬼魅一般跑过，脚尖轻点着花瓣，穿越重重黑夜中的磅礴花海！

一重重花浪略过小狸衣角，又被紧追而来的萤扫过。

小狸从花海跑到沧澜海边，跳上一叶扁舟，疾速解开缆绳，就叫一道青色的剑光挡住她的去路。

是萤的剑光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狸目色沉如水，她悲凉地唤出爆破符，凌空炸响，青色剑光瞬时烟消云散，爆炸的余波将拴在岸边的小舟一推，小狸随着小舟一起送入沧澜海。

站在船尾，小狸向萤扔出一道爆破符！阻挡萤追截的身影！

萤一惊！周身霎时连连涌出青色灵力，将海水聚成一道道厚厚的水墙，水墙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将小狸困住。

抬眸环视，小狸目光如炬，指尖肆意燃起焰火，她暴怒地挥出一掌又一掌炽火，冲向水墙，拼命地，毫无章法的，挥出一掌又一掌！她用这种狂乱的打法试图破开水墙，像是发泄一般，小狸每一掌都带着厚重的灵力！

金色的火焰自她周身一圈圈弥漫开来，炽火将水墙燃尽。周围皆是灼热的气息，将整个沧澜海域几乎烧成滚烫的沸水！萤额头挂满汗珠，身上烤得干巴巴地冒着热气，在水墙彻底泯灭的那一刻，小狸终于耗尽了灵力虚弱地软倒在船缘边，眼看着过来捉她回去的萤。

萤轻踏着水，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游到船边，撑着船缘另一边爬上船去，咬着绳子，将小狸捆起来，一圈一圈绕得严实，再打上死结，才顺路杠回去。

她杠着小狸穿行在黑漆漆的暗夜。周遭的茂盛花林，遮住了仅有的月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深林，只听得到萤踩过枯枝落叶的‘沙沙’声响，过了半晌，小狸就被萤杠着杠回了院子，萤一脚踢开门，将她往榻上一扔，萤点上烛火，借着烛光，又添了两条绳索扎扎实实把她绑在床上。

萤焦急不已，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开口说：“你不要跑，我会看住你。”

小狸似是听不到般，弓着腰蜷成一团，缩在床脚，浑身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