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42)

作者:七朵玫瑰 阅读记录

初春的天气, 空气中还挟带着丝丝凉意。

睡梦中,她感觉到冷, 手脚并用地去拽扯被子。

拽不动?

使劲。

被子盖到身上,她满意地哼叽了两声, 继续睡。

脸朝外睡着不舒服,她像只大笨熊一样慢腾腾翻个身。

改为面朝里。

睡着睡着, 感觉摸到了什么东西。

滑不溜秋的。

像鱼又不像鱼。

似乎, 还会动。

她咂巴咂巴嘴,两手并用一起摸。

说是光溜溜吧,还带着点儿涩劲。

她随手掐了把。

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竟是一堵肉墙。

她使劲眨眨眼,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脑子空了一瞬。

自己这是睡在哪里?

她慢慢抬头,胥康正神色莫名地看她,耳尖泛着微微的红。

柳烟钰大梦初醒。

这才记起自己睡在三应县的一处农屋里。

眼前这个长满红斑的人,是胥康。

她勉强地弯了下嘴角, 重新低下头。

眼神变了变。

手伸出去, 当触到光溜溜的肌肤,她似有些不信, 手继续往下摸了摸。

她瞪大眼,“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胥康有些难堪地别开眼:“……”

柳烟钰猛然晓悟,她尴尬地笑:“殿下,是臣妾的错,臣妾忘记给你穿衣裳了。”

中午实在是太累,她给他擦完身体扶到床上,转眼便忘了穿衣服这茬,害他一直光溜溜地躺在自己身侧。

难怪睡梦中她摸到哪儿都是光溜溜的。

她起身下榻,拿过胥康的里衣,刚准备帮忙,胥康自己拽了过去,他嗡声嗡气地说道:“孤自己能穿。”

“……”柳烟钰瞧眼他的脸色,说了声,“好吧。”

这样她还省心些。

她转身出去,夕阳西斜,马上要黑天了。

她来到院门口。

晚膳刚好送过来,凝儿隔着一堵墙问:“小姐,今晚还是用药草煮水吗?何时送?”

“一桶清水,一桶用药草煮的水,半个时辰后送来吧。”

她提着晚膳进屋,胥康已经穿好衣服,身体虚弱地靠坐在那里。

她上前,探手摸向他的额头。

微微拧眉,“还是有一点点儿烫。”她问,“现在感觉如何?”

胥康说话时明显气力不足,“浑身乏力,症状好像严重了。”

柳烟钰表情严肃,“殿下今晚大概会发烧,”她有些庆幸,“幸亏刚才睡了一觉,这样晚上臣妾便有精力照顾殿下了。”

他出神地看着她。

她略显羞赧地摸摸自己的脸颊,自我解嘲:“殿下看臣妾现在像不像一只大狗熊?又肥又壮。”

她现在不愿照镜子,偶尔照一次,感觉镜中的自己相当陌生。

丑陋不堪的。

脸上肌肤比之未怀孕之前粗糙很多。

胥康不知道是没有气力还是懒怠,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不错眼神地看着她。

柳烟钰不问了,她端起粥碗,送到他跟前:“今晚的粥比中午的浓稠了些,臣妾让凝儿往里加了些肉丁和蔬菜,你现在身体虚弱,各方面营养都需要,你权当是药,尽量多吃一点儿。多吃饭,才有力气与疾病抗衡。否则,不等疾病将你打倒,便是饿,也把人给饿死了。”

胥康乖觉地张嘴。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大口大口地往下咽。

不知不觉喝下一大碗粥。

柳烟钰满意地放下碗,边用巾帕帮他擦拭嘴唇边夸道:“殿下今晚表现很好。”

她如中午一般,喂他喝了药汤,重新帮他擦拭了遍身体。

这次擦身体的时候,没用他脱衣服。他穿的里衣很宽松,她只需撩开就能方便地帮他擦拭。

擦完一遍,她将桌子收拾好,再回到床边时她道:“今晚每隔一柱香的功夫臣妾便会为殿下擦拭一遍,若是里衣被打湿了就换。你别嫌麻烦,要保命,就得听臣妾的。”

她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臣妾一定能救活殿下。”

他看着她,从善入流地回答:“好。”

这一晚,胥康非常配合。每隔一柱香的功夫,柳烟钰便会端来半盆用药草煮好的热水,打湿巾帕后不厌其烦地为他擦拭。擦完一遍将水倒掉。如此往复循环。

凝儿和曾泽安也几乎一宿没睡,每隔一段时间便煮了新的热水送来。

一晚上擦拭二十几次。

天明时分,累极的柳烟钰往他身侧一躺,低声嘟囔:“臣妾只睡一小会儿。”

她只睡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起了,起来后忙忙碌碌的,喂他早膳,喂他药汤,帮他擦拭身体,屋内屋外洒遍药水。

忙完坐到榻前时,胥康敏锐地发现她的下唇有红色的血渍。

他眉眼冷峻,咳嗽几声后,问:“嘴唇怎么了?”

她无所谓地舔了下,“没事。”

胥康脸色微沉:“你不说,孤便不再配合你了。”

柳烟钰叹了口气。

“殿下想必知道,之前患了瘟疫的人,一般七天便去了。你这是第五天,相当凶险。昨日你的体温便在逐渐升高,臣妾一晚上帮你擦拭了二十几次,体温勉强正常。今日,臣妾不能睡,臣妾得继续帮你擦拭。臣妾身子重,贪睡。为了不让自己睡沉,将嘴唇咬出血,让自己保持清醒,也是无奈之举。若是殿下的体温继续升高,唯一的法子是让你泡在药桶里,臣妾频繁帮你换水,以便维持你的体温。”

忙里忙外,已经超出了她身体的负荷。

可她心知,不管怎么样,她都得撑下去,他的命,与其说在他,还不如说掌控在自己手里。

只有她,也唯有她,才能救活他。

胥康脸色苍白,眼尾却泛着别样的红,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你如此疲累,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吗?若是因为疲累,失了胎儿怎么办?若是患上瘟疫,你怀有胎儿,也许更加凶险。”

他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尚没有抵御瘟疫的能力,更何谈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柳烟钰微微垂头,左手轻抚自己的肚子,音色淡然地说道:“若是殿下和他必须选一个,臣妾只能选殿下。若是殿下、臣妾和他,三者只能选一个,臣妾还是只能选殿下。他,他……”她忽然说不下去,顿了半晌才慢慢说道,“殿下日后能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好帝王,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她适时地转头,“臣妾出去端水。”

胥康瞧着她单薄的背影,面色有些动容。

接下来的一整天,胥康不怎么说话,但表现得非常配合。

柳烟钰像晚上一样,每隔一柱香的功夫便帮他擦拭身体。

那些红斑在药草的作用下,似乎隐隐有些淡了。

但到了晚上,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胥康发烧了。

柳烟钰表面看似平静,但内心已经有些焦灼。

能不能捱过去,就在这关键的一两天。

柳烟钰让曾泽安搬来空的木桶,空的木桶也很重,她歇了五六气才将木桶从院门口搬进了屋内。

搬进屋之后,她开始想办法往里运热水。

凝儿和曾泽安不能进院,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她让凝儿拿来几个小水桶,她将热水舀进小桶,一手提一桶,急溜溜提进屋后,马上倒进大桶里。

来回七八趟,终于把木桶装得差不多了。

试了试,水温尚可。

为了方便,木桶就放在距床榻几步远的地方,柳烟钰扶着发烧到近乎晕眩的胥康,让其慢慢坐到了木桶里。

胥康虽然烧得有些晕了,但脚步踉跄着,使尽全力来配合柳烟钰。

把人扶进木桶之后,柳烟钰已经汗透衣衫。

为防止自己病倒,她喝了碗药汤。继续往屋内搬水。

她得保证大木桶里的水温。

停一小会儿,往外舀一小桶水,往里倒一小桶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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