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115)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庞官人,你应该是有自己的位子坐罢?您占了座还到我这处来,不好罢?”易灵愫问道。

要说这褚尧还真是外向奔放,易灵愫这言外之意都这么明显了,他也肯定是听懂了,可人家就是赖在这儿不走。

“三小娘子莫急,我就告诉你我的来意。”褚尧也是个聪明人,见好就收,知道这样拉扯下去易灵愫得冒火,就赶紧恢复了正色,解释道。

“方才街上热闹非凡,小娘子你也知道,这也快乾元节了,我便想着……想着……”褚尧说罢,面上竟显露出几分绯色,面露难意。

不过易灵愫也听懂了他这话。

“官人想约我二姐出去,一同幽会啊?”易灵愫问道。

褚尧的心思被人看穿,心乱如麻,说出的话也是期期艾艾,词不成句。

“正……正是。”褚尧答道。

“咳咳,官人如此紧易作甚,我随口问问而已。”易灵愫说道。这褚尧还挺在意二姐,只说了几句与她相关的话语就如此慌。

“我如今也不知二小娘子的心意,只能这般摸着石头过河,心里也没个底儿。今日前来,本想是叫娘子给我捎个口信儿的。想了又想,又觉口信儿不够庄重,便借了店家的笔墨,草草写了个帖子,还请娘子能帮我转交给二小娘子。”

褚尧说罢,从怀里拿出了个信,递过来时笔墨未干,还能未见那股墨味儿,看来真是刚写好的。

“原来是这样。”易灵愫双手接过信,信封上写着“棠妹亲启”,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也太肉麻了,还写得这么显眼,生怕二姐感受不到他的情思一样。

“三小娘子既然收了这信,我这颗悬着的心也便落下来了。劳烦三小娘子转给二娘子。”褚尧说罢,微微躬身,言辞恳切,这刻又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与方才恍若两人。

“放心罢,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便一定会做到。”易灵愫打着包票,宽着他的心。

“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叨扰娘子了。”褚尧说罢,起身欲走。

“等等!”易灵愫蓦地想到一事,赶忙站起身来唤住转身要走的褚尧。

“小娘子还有什么事么?”褚尧话间颇是不解。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不觉着自己还要同她再多说几句话,唠唠家常。

“我可只管帮你把信送到啊,至于二姐去不去,这我可不知了。”

“这不碍事,三小娘子只需将信送到她手中便可。她去与不去,我都能处之如常。”

褚尧说罢,不再言语,走下楼去。易灵愫看到,褚尧出了茶楼,一脸笑意地乘上马,扬长而去。

易灵愫惊愕片刻,复而又坐到原先的茶位处。

她将那封书信放到案桌上,生怕自己把这信弄出褶皱。

她对褚尧印象并不好,但因着二人交手也并不多,她对人家的了解也只是停在表面而已,不好做过多评价。

她在褚尧眼中,约莫只是个传信传话的工具人罢……

*

晚间,易灵愫觉着脸上妆面太过沉重,便叫人打了水卸妆。这会儿刚用过膳,爹爹阿娘饭间也没交代什么事,易灵愫想着此后无事,便连着也换了身衣裳。

她如今用的这些脂粉,起码也是中上品,只是哪怕这样,连日用下来,脸上还是起了不少痘,瞧着跟过敏一般。

“咚咚。”屋外传来三道敲门声。

“三姐,是我。”

“二姐,你怎么来了?”

易灵愫刚把屋里的女使都撵了出去,这会儿自己起身开门去。

“我来是想跟你……”二姐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了易灵愫脸上的异样。

“三姐,你脸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片红肿?”二姐一边说着,一边进去把屋门合上。

“近来一直抹着这脂粉,也许是这缘故吧。”易灵愫说着,拉着二姐走到梳妆台前。

“喏,就是这些。”易灵愫说罢,指着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脂粉盒。

“怎会如此呢?原先见你也抹着口脂,面有绯红,可那时你的脸也并未像现在这般红肿不堪呐。”三姐说道。

只是她口中的原先,是指原身在时。

易灵愫听罢,眉头一皱。

“是么?我也不知,现今这是怎么了?明明昨晚脸还是好好的,怎么今晚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方才觉着脸上有些痒,便用手摸了几下,谁知……”

“摸了几下,你确定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不是恶狠狠地上手去挠?”二姐不解地问道。

“额……也有挠啦,不过半下都没到!真的,我不骗你!”易灵愫讪笑道。

等等,摸了痒处之后这便肿了起来,难道……

易灵愫猛然想到一道,赶忙扯开自己的袖子,伸手往小臂上轻挠了几下。

“三姐,你这是做什么啊?!”二姐看了她这动作,赶忙伸手阻止。

“这不是还在说你的脸么?怎么你这就挠起胳膊了?”二姐问道。

易灵愫闻言,低头不语,只注视着自己的手臂。

“二姐你看,你快看我的小臂!”沉默一会儿后,易灵愫说道。

二姐闻言定睛一看,直愣在原地,半刻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易灵愫挠过的小臂处,竟已浮起了几道鲜红的划痕,看起来倒像是被人虐待一般。

二姐伸手摸那划痕处,竟已肿了起来。

易灵愫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划痕,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荨麻疹啊。她穿过来前,就一直被“荨麻疹”这种过敏型及划痕型皮肤病困扰。网上搜了许多治理的法子,也去医院看过皮肤科医生,开了药,但还是不管用。

穿过来后,她几乎把荨麻疹这事忘了个干净。这数日来,那病也未曾发作过。今日这么一来,倒是叫易灵愫颇为感慨。哪怕换了个时空,她这易过敏的体质还是没改变半分。

“这是怎么了?我得赶紧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二姐并不了解这其中的事,一脸慌易地起身,还未走半步就被易灵愫给拉了过来。

“没事,这是荨麻疹,不碍事的。”易灵愫解释道。

“荨麻疹?那是什么?”二姐问道。

“应该说,这是赤疹,发病时瘙痒,挠了后便愈发红肿,愈生痒意。”易灵愫换了套说辞,解释道。

“赤疹?我之前好像听说过。”二姐说道。“许是爹爹觉着四人走在一起他才放心罢,不过这样也行。爹爹阿娘又不跟着咱们,到时装个样子就成。”易灵愫说道。

二姐听罢,眉头一挑,将易灵愫这话细品后,她竟听出了几分迫不及待。“怎么?这么怕我耽误你与那二哥的好事啊?”二姐说罢,将头靠在易灵愫的肩头上,话里是忍不住的笑意。

“我哪儿有,二姐你想多了!”易灵愫被二姐这念头惊到,忙把她的身子推正,义正严辞地言道:“这自古以来幽会便是两人之间的事,我只是觉着,四人同游不常见罢了,哪儿能生出你说的那个念头呢!再说这好事,也当属你同庞小官人才是。我同蔡逯才相识多久,再看看你,你俩日久生情,根本不是一码子的事。”

“你惯会打趣我!真恼人!”二姐说罢,作势要打易灵愫。只是手伸到半空,那股气劲蓦地窜走,她又下不去手了。

“好啦,我都懂。二姐你放心罢,乾元节那日,甫一出府,我便拉着蔡逯寻了个犄角旮旯,绝不对打搅到你俩之间的好事。”易灵愫说着诨话,意料之中地被捶了几拳。

*

四月十四,乾元节,北宋休朝三日,官员都卸了官服,与亲眷好友聚在一起。

此时汴京城里的各家赶趁游于各个酒馆花楼,街上摩肩接踵,都在为官家庆贺生。精明的小贩都趁着这大好时光摆摊迎客,客来客往间,就赚到了半月钱。

这日一大早,蔡逯便骑着马来到了易府。易存一见自己的女婿来立在门口,赶忙起身迎接。易家这时方用过膳,故而腾出一桌糕点就着茶水招待蔡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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