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迷途不返之人

洞穴里回荡着脚步声，瑞霄越走越害怕，忍不住放慢了步伐。

“丹香，这里真的有咱们要找的药吗？”瑞霄被口水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

丹香听到瑞霄的话语，忍不住笑道，“他们要找的是药童，国师死了之后，谁还有闲心炼制药童呢？”

“既然没有，咱们为什么一定要来呢，这地方真的好恐怖。”瑞霄攥紧拳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自己。

“给人做做样子，弥绛需要咱们给她撑场子——善安公主也很在意老皇帝，派亲信千里迢迢去寻药。”丹香淡淡回答，停下了脚步。

瑞霄狐疑的看向前方，脸色发白。

一面墙挡住了前路，周围的草叶肆意生长着，格外茂密，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但真正让瑞霄恍惚的，是留存在墙壁上的那些痕迹。

像是绝望之人留下的最后书信，抓痕深可见血，而周围植物的根系旁，堆满了森森白骨。

它们是以这些尸骨为养分生长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瑞霄磕磕巴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自然是炼制药童的地方，那些都是药童的尸骨。”

丹香平静的回答，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

瑞霄感觉到手指颤抖，周围的雾气浓了，瑞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瑞霄忍不住喊了丹香一声。

名为恐惧的情绪爬上了瑞霄的心头，瑞霄畏惧的后退，指着远处的浓雾，声音发抖，“雾里有怪物在游荡，丹香。”

“我看到了。”丹香点头，既然已经没有出路，他们该找另一条出口了，“左边好像有个缺口，瑞霄，咱们可以往那里走走看。”

瑞霄点头，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们两人走过幽深狭窄的缺口，每一步都留下了浅浅的水印，水坑中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翻腾的云雾渐渐定格，丹香转身，看到了瑞霄惊慌的模样。

溢满恐惧的眸子里映出了丹香，也映出了站在丹香身后的身影，丹香定在原地，没有回头。

“没有救赎，也没有快乐，不能离开虚陵山，不能见到阳光。”

模糊的话语让人分辨不出真假，仔细去聆听时，那些声音又都变成的统一的歌颂，“天佑耀禾，国祚绵长。”

一声比一声坚定，仿佛在宣告高尚的真理。

振翅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丹香咬紧牙关，迅速转身去劈砍，但他还是晚了。拳头大的蛊虫抱脸袭击，丹香慌忙躲避，感觉到脖颈一痛。

虽然一剑诛杀了蛊虫，但丹香还是踉跄了一下。

伸手去摸脖颈，血红一片。

瑞霄担忧的看着丹香，“你被咬了，不要紧吧！”

“很要紧，这虫子会让人失智的……”丹香喘了口粗气，骂骂咧咧的砸了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解药了，咱们应该回去！”

“是，该回去！但咱们应该去和重眠汇合！”瑞霄急切的向远处看去，朦胧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有道亮光。

瑞霄见到那团模糊的亮光，忍不住道，“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丹香，咱们得加快脚步。”

瑞霄的话语难掩喜悦，但迟迟无人回应。

瑞霄迟钝的转过头，看到丹香一直低着脑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瑞霄关切的问。

但依旧无人回应。

瑞霄上前拍了拍丹香，本想着唤醒后者，但后者发出一声压抑的声响，再抬起头时，赤色占据了整个眸子。

如野兽般锐利的红刺伤了弥绛的心脏，弥绛颤抖着后退，一时难以说出话语，丹香缓缓抬起了头，如同锁定了猎物，赤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瑞霄。

瑞霄后退，惧怕道，“你不认得我了吗？丹香，我是瑞霄呀！”

声音急切，可丹香听不清楚。

丹香眼前一片混沌，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归于死亡般寂静，它在丹香面前瞬间拉长似永恒，丹香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你在哪儿？】

陌生的人群凭空出现在眼前，丹香被他们簇拥着，直到被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我找到你了，为什么不回应我？】

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过于明亮的色彩堆叠，让丹香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庞，他的动作恍惚不定，无论丹香如何聚焦，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丹香听到他的话语，喉咙难以抑制的发痒。

【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但偶尔也和我说说话吧，我也是很孤独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丹香颤抖着喊出了那两个字，“丹香……”

被握住的手腕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丹香感觉到泪水从腮边缓缓淌下，无端风起，吹乱了他的长发。

【起风了啊，阿琢应该在等咱们。】

喧嚣的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推搡着丹香向前，丹香觉得呼吸困难，溺水般的痛苦渐渐袭上心头，丹香试着去抓住他的手掌，可不管丹香如何尝试，结果都是落空。

就好像是一团无形的雾气。

无助的感觉折磨着丹香的每一个器官，丹香感觉到心口越来越滚烫，直到丹香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灼烧的痛感，脱口喊痛。

【过往的苦难都过去了，你可以有新的开始，你不再是商品或者工具，从今天起，你可以拥有自己名字。】

丹香呼吸困难，一声一声的呼喊着那个名字，可没有任何人回应，眼前刺眼的光芒渐渐黯淡，丹香感觉到身下一轻，随后感觉到的，是急速的下坠。

过往无限的牵绊如走马灯一般在面前闪过，丹香抬手挣扎，想要摆脱痛苦，可丹香没有任何力气，呼啸的风吹散了一切，诸多漫长的岁月凝缩成一秒，凌迟般的展示在眼前。

丹香咳出一口鲜血 ，模糊的听到一个声音。

【不要留我一个人……】

是谁在呼喊？

丹香记不清前因后果，下坠的失重感渐渐减弱后，丹香重重落在了一汪清泉中。

周围生长着莹蓝色的花朵，萤火环绕在水边，冰冷彻骨的寒意蚕食着丹香的意识，恍惚间，丹香好像又看到了他。

他一身戎装，大步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面容依旧迷糊不清，丹香挣扎着起身，扰乱了一池清泉。

他向前走着，并没有停留，丹香痴痴看着他消失在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丹香回过头望去，想咧出一个微笑，但悲伤压垮了五官，脸颊上的软肉颤抖着，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可笑。

丹香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池水中，泛起层层涟漪，丹香张开嘴喊，“你怎么现在才来！”

兴师问罪的话语没有什么攻击性，丹香看着那人在眼前站定，又恶狠狠道，“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笑而不语，看起来在打什么哑迷。

丹香难以忍受这种恶意，终于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冯琢你大爷的，你哑巴了吗！？”

冯琢仍旧微笑，看起来格外和蔼，丹香挣扎着站起身，可才一转头的功夫，岸边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哪里有冯琢的身影呢？

丹香愣在原地，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唤。

“丹香！”

短短的两个字，让丹香的心脏发痛。

如梦魇，又像是诅咒，迫使着丹香攥紧拳头，费尽全力要冲破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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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何物期盼死亡

“——你不可以离开。”

迷雾中，一个人形缓缓站起，并且迅速接近重眠，重眠挥剑抵挡，但还是晚了一步，人形的怪物一拳打在了重眠的太阳穴。

脑中蝉鸣声不断，宝剑脱手，重眠险些没有站稳。

好痛！

重眠踉踉跄跄的后退，人形的怪物继续攻击，在这似真似幻的迷雾中，死亡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