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费了很大力气才撑起身子，他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走向笼子，仔细寻找那只小狗的身影。

在下排最左边的一个笼子里，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他身形瘦弱到皮包骨，一头棕色长发凌乱不堪，明明看不清脸，林霜却想向他靠近，他在笼子面前蹲下，喊出了那个很久没喊过的名字。

“阿云。”林霜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小狗的耳朵微微一动，他抬起头，光是看到那双眼睛林霜就能确定是他。

小狗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亮起了光，他语气都是忍不住的欣喜：“主人……”

“我找找有什么东西能把锁撬开。”林霜环视了周围一圈，很是着急。

“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林霜没听他的话，在实验室内四处翻箱倒柜，他不小心碰翻了架子上的一个瓶子，液体泼在他的手臂上，渗透进他的衣物，随后就是强烈的灼烧感穿透他的皮肤，他痛得直冒冷汗，但紧咬着唇一声不吭，硬着头皮继续找工具。

他终于翻到一个钳子和一把锤子，他也不懂什么开锁的技巧，就是硬撬，被药水灼烧出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流出了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袖，但他就像不知道痛一样，手上依旧用尽全力。

“主人……你的手……”阿云很是担忧，他想触碰林霜，但隔着笼子碰不到。

“别叫我主人，我只是想把你送回犬族的监狱，别指望我带你回家。”林霜咬牙切齿地说。

也不知道撬了多久终于撬开了，林霜只觉得两只手都很酸痛，光是动这个锁就花光了他所有力气，他趴在笼子边缘喘息，不缓缓根本无法站起来。

“林霜……”

阿云是从笼子里爬出来的，林霜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脚全是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他把阿云扶了起来，使出了全身力气才扶他起身，他们刚打算往外走，整个实验室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告声，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把他们困在了黑暗中。

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在上方响起：“基地自毁系统十秒后启动，十、九……”

林霜心里一惊，他想快步往外走，却发现实验室的大门因为断电已经无法打开了。

“七、六……”

难道要死在这里了？

邱靖羽是要杀了我？

“五、四……”

林霜苦笑道：“真没想到……最后是跟你一起走啊……”

“二、一……”

“系统启动。”

林霜闭上了眼睛，就在他等死的那一刻，地面突然一阵强烈的晃动，随后他顶上的天花板突然被炸开，灰尘和碎石随着强烈的冲击力砸在他们的身上，紧接着的，是洞口照射下来的光。

林霜缓缓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视线模糊，他隐隐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背着光站在洞口上方，马尾长发随风飘扬，下一秒男人单膝下跪，朝他伸出了手，基地挖得不是很深，他能碰触到那只手。

“林霜，抓住我。”

是凌故月的声音。

林霜呼吸一滞，但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握住了凌故月伸过来的手，他的手那么温暖有力，可手心却都是凹凸不平的伤痕。

“你先上来，我会救他们的。”

凌故月的语气认真又坚定，莫名的让林霜感到安心。

凌故月把林霜从洞口处拉了上来，他跌坐在地上，用手背抹去自己脸上的尘土，凌故月向他递过来一块手帕。

“你到那几辆车里坐着，洞口还要再炸开一些，不然不方便我们营救。”

林霜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们的接应车旁边，他紧紧攥着那块手帕，在远处看着凌故月指挥自己的队伍展开营救。

凌故月的身形和其他狼族男性比是瘦小了一些，可气势却完全不输，表情严肃认真，动作十分利落，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个团队里的领头狼。

“要喝水吗？”

一瓶水递到林霜的面前，他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对上了麟哥的目光。

“不错，你命挺硬的。”麟哥夸赞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

麟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地说：“还不是我们凌队长背着组织偷偷来的，说是实验犬能救一个是一个，唉……我欠他人情，也只能帮他免费打工了。”

林霜回头看向凌故月，现在的凌故月双手也满是污泥，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了林霜的视线，随后他对林霜浅浅一笑，再转身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林霜心中一动，那一刻他感觉到内心尘封已久的感情被触动了一下。

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应该不是喜欢，是更深层次的、他刻意藏起来的那份感情。

曾经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成绩中上水平，有两三个玩得来的朋友，看到身世可怜的人他会感到伤心，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会拿零花钱给他们买吃的，即使自己家里条件不好，看到更困难的人也愿意伸出援手。

直到家里那场变故发生，他好像就失去了同情他人的能力，也不愿再对任何人付出自己的善良，不管碰到谁他都会下意识的用恶意去揣测他人的内心，做什么事都会计较得失，就连一眸一笑都是带着算计，他的内心被负面情感填满，这么多年以来都没再发自内心的笑过。

他曾经在内心嘲笑过凌故月的善良和正义，觉得凌故月迟早会像自己一样，在这上面狠狠地栽一跟头，他等着看凌故月的好戏，等着他变成跟自己一样阴暗的人。

凌故月确实也栽过跟头了，还不止一次，可是他没有坠入深渊，而是一次次地爬了起来，继续坚持自己的正义，即使遍体鳞伤也从未想过退缩。

以前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但他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

刚才凌故月对他笑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实验犬们被装上了货车的后车厢，虽然有点委屈他们，但秘密行动也只能这样了。

凌故月走到了林霜面前，只是看了他一会，然后又转身看向车内的麟哥，伸出手找他要烟。

“我抽完了啊，你找你爸去。”麟哥斜了他一眼。

“我可没那么大个儿子啊！”桑廻避之不及。

凌故月感到无语，硬是把麟哥手里的烟盒抢了过来。

“哎……”麟哥无奈地摇摇头，“抽吧抽吧。”

林霜眼看着凌故月快要把烟点着，他把手里那瓶没开过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那么累，先喝水吧。”

也许可以试着对凌故月善良一点。

凌故月一脸惊讶，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瓶水，不敢打开。

“没放毒，”林霜无奈的笑了笑，“你刚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害你。”

凌故月把水瓶拧开，喝了一小口，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后才继续喝下去。

林霜看着凌故月把水喝完，看到他一身污泥和伤痕，眼眶竟有点发热，他真挚地说：“谢谢……谢谢你还愿意来救我。”

“别误会啊，我是来救实验犬的，你是顺带的。”

“即使我在你面前有危险，你也会救我吧？”

凌故月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林霜淡然一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第84章

月洄部落的成员治疗还没结束，现在又送来一批实验室，本来这里的人手就紧张，这下更不够分了，易时雨还要去研究院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在这帮忙，部落里的老中医已经累到需要喝药调理身体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魏鸣秋身上，他就是长出三头六臂也顾不过来那么多患者。

终于在某一个深夜，魏鸣秋撑不住了，他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身体靠着柜子晕了过去。

凌故月坐在床边，看着脸色铁青的魏鸣秋，心里不是滋味。

“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