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故月呼吸一滞，嘴巴张了又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时伤到尾椎骨了，我居然都没察觉到，”桑廻无奈地说，“魏医生也是等我身体好一点了才跟我说的，我想了几个晚上，觉得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是该把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干了。”

“你……他们知道了吗？”

“多少也才察觉到了吧。”

凌故月低下头，心里生起愧疚感。

当时没丢下桑廻一个人在那里的话，也许不会造成这个局面，他在电车难题中选择了救多数人的那条道路，就要承担另一份心理压力，但他的心理压力和桑廻瘫痪的下半生比起来不值一提。

“故月，你蹲下来。”

凌故月在桑廻面前单膝跪下，桑廻脱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递到凌故月面前，凌故月双手接过，定定的看着他。

“以后部落就交给你了，”桑廻认真地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是为了停下枪声。”

“还记得就好，这场恩怨能不能画上句号，就看你们了。”

凌故月点了点头，紧紧握着狼牙项链，他觉得像是握着千斤重的东西，让他感到沉重。

他推着桑廻在楼下的小花园逛了几圈，聊了很多以前的事，月洄部落的人很少会提及自己的过去，若不是过去遭遇了不幸的事，他们也不会聚在一起，少有的美好回忆都要回想许久才能挖掘出来。

“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担心啊，要是生个女儿长得像我怎么办？”桑廻叹了口气。

凌故月忍不住笑了：“你也不丑啊，某些角度挺帅的。”

“我是不丑，但是我老婆漂亮啊，我们高中的校花呢，我高中毕业后为了继续跟她谈恋爱把大学志愿都改了，我爸差点没打死我。”

“哟，你年轻时也这么恋爱脑呢？”

“年少轻狂嘛，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就觉得她去哪我也要去哪。”

“挺好的，至少轰轰烈烈过，你俩也是修成正果了。”

“是啊，要是不打仗多好啊，不打仗说不定我现在都能抱孙子了呢。”桑廻叹息道。

“那倒不至于那么快，现在的年轻人不会那么快结婚的。”

桑廻回头看他，意味深长地问：“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嫁啊？要不要我给您准备点嫁妆？”

“呵，我才不嫁去人类领地呢，物价那么高，生活压力那么大，”凌故月嗤笑道，“犬族领地多适合养老啊，要么他嫁过来，要么滚蛋。”

“对，你就该这么硬气。”

“不过他不一定愿意，他家大业大的，怎么会为了我放弃那些。”

“你以后都当狼王了，还娶不起他？”

“我都还没动手呢，你就默认我当狼王了？”凌故月感到无语，“大话可别说太多，越说越不灵。”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凌故月无奈笑了笑，他抬头看向天空，才发现今天是满月，只是被乌云遮住了一部分，这个情况看来是又要下雨了。

“感觉要下雨了，回去吧。”凌故月说。

“现在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那么多雨呢？”

“好像每次打仗的时候天气都不会好，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

“那咱回去养精蓄锐，尽快完事，给老天爷一个交代吧。”

第92章

又是一年寒冬，战争真是能让身处其中的人忘了时间，直到雪花从天空落下才意识到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那么久。

凌故月站在山头，肩头已经堆积了很多雪花，他用望远镜环视周围一圈，附近的城镇村庄依旧是荒凉一片。

但他们也有点收获，经过三次对实验犬研究基地的摧毁后，实验犬计划被暂停了。

一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他微微鞠躬，汇报道：“首领，路况确认没问题，我们可以回北七区了。”

“好，出发吧。”

这段时间他们在各个区域辗转，主要是搜寻红狼族驻点和捣毁管理者的基地，没有一刻停歇，符月就算是强悍的独狼，失去了管理者的协助也会被削弱几分。

现在，该回去算总账了。

货车在山路上行驶，颠簸得让人难受，但现在临近过年，他们还是在车上其乐融融的聊着自己家乡是怎么过年的，聊这些貌似能让手上的压缩饼干美味一些。

“首领，犬族那边是怎么过除夕夜的？”

“犬族啊……也就那样吧，吃年夜饭，放烟花。”

凌故月回忆了一下，没能回忆起来具体的细节，只能随口敷衍。

这就是脑特晶体给他带来的副作用——他过去的记忆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甚至还打乱了记忆的顺序，就比如二十岁时发生的事，他有时候以为是十九岁时发生的，有时候又以为是二十三岁时发生的，就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不太记得是怎么来的了，他现在的记忆七零八碎，让他很惶恐。

魏鸣秋给他做过检查，他的脑部神经是有一部分的受损，需要住院慢慢疗养，但是他现在抽不出时间去做治疗，只能先硬扛着，战争结束后再说。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们顺利回到了北七区，分散在各个角落里，以便观察情况。

现在北七区戒备森严，每天都会有士兵开着装甲车巡视街道四次，发现可疑人员直接在街上一枪毙命，然后把尸体丢在路边，到了晚上十点火葬场便会派车统一收回尸体焚烧。

群众人心惶惶，谁都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持枪权和行刑权在那些士兵手上，稍微说错一句话都会被一枪毙命，为了避免这些，他们只能闭门不出，街上尤为荒凉，道路上干枯的血迹都没人来清理，像是电影里末日之后的场景。

凌故月和两个成员躲在刘姨的店里，他们透过窗户缝隙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

中午十二点，正是第二趟巡逻车出街的时间，一辆辆装甲车在道路上游走，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声音，其中一辆车在店面前面停下了，他们立马进入戒备状态，抬起枪准备迎战。

三个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强行撬开一个铺面的卷闸门，进去搜刮了一番，不一会就满载而归，脸上都堆满了得意。

“这是借工作之便行土匪之事啊。”凌故月叹了口气。

“要管吗首领？”

“当然。”

凌故月爬到了二楼杂物间，在窗户边缘确定好位置，对准他们的车底就是一枪。

他们的车子刚走出去没多远，车子底部就被凌故月这一枪给引爆，火焰点燃了油箱，熊熊烈火燃起，一行人着急忙慌地跳下车，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什么，样极其狼狈。

凌故月只是在来的时候往路上随手撒了一把易时雨发明的微型炸弹，一枪即可触发。

搞这么一出，他们肯定会严查一番，凌故月只需要故意留点小证据，然后找一个对部落有利的地形，等着他们送上门再一网打尽。

就在他们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上空传来了哨声，是危险信号的哨声，那几个西北狼士兵连搜刮来的赃物都不要了，快速跑去和同伴汇合，准备迎战。

“是红狼族！红狼族他们又来了！”

凌故月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声音，听到红狼族这三个字他还愣了一下。

在那次和符月对峙之后，邱靖羽就消失了，红狼族攻击边境城镇也换成了另一个首领带队，不知道邱靖羽是去世了还是被撤职了，反正凌故月内心还是感到不安。

现在大中午的突然打过来也是稀奇。

等会……邱靖羽长什么样来着？

凌故月拍了拍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邱靖羽的五官长什么样，只记得他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卷发。

街道上传来“砰”的一声枪响，还伴随着一群男人的惨叫，凌故月探头望过去，大概在几百米开外看到了一群形状怪异的实验犬在攻击西北狼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