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还真有点恍惚。

并不是为他难过，只是觉得以前一个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蹦跶的人突然死了，有点不适应罢了。

邱靖羽死了，西北狼族也换狼王了，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彻底结束了吧。

萧谨看向旁边摆弄洋娃娃的娴娴，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

“娴娴，你觉得西北狼族领地比较好还是人类领地比较好？”

“嗯……人类领地，这里不打仗，但是西北狼族领地我也喜欢。”

“那如果西北狼族领地以后不打仗了，你想回去读书吗？”

娴娴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要把我送回去吗？”

“不是，爸爸只是觉得你是狼族，可能上狼族的高中或大学比较好。”

娴娴放下洋娃娃，挪过来搂住了萧谨的脖子，语气有点委屈：“爸爸在哪我就在哪。”

“傻孩子，大学去外地上很正常啊，又不是不能回来了，”萧谨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我只是担心你在这边会被埋没，你去哪我都是你的爸爸。”

“那你最近一直在看狼族的新闻，是想让我转过去上学吗？”

“看情况吧，但我保证，高中之前我是不会让你住校的，还有啊……你想不想去看你们新狼王的继位大典？我听说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不去。”娴娴撇了撇嘴。

萧谨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是害怕自己又被丢回去。

所以也不好提太多这方面的话题，萧谨把电视节目转到了动画片，又回到了厨房做饭。

经过两年的打磨，他现在做饭已经能吃了，至少孩子能吃完。

也不知道凌故月吃不吃得下去。

萧谨去凌故月家做过客，尝过他爸妈的厨艺，还别说，是真的挺不错的。

如果凌故月还活着，那估计已经回到家了吧，回家肯定知道他上门提亲的事了，知道了肯定要打电话问吧，但至今一个电话都没有。

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了，该买点礼物上门拜访他父母了。

娴娴跑了过来，她把手机递到萧谨面前，看清是谁来电后萧谨很意外。

是电视台的编导，之前联系过他做节目的，但萧谨和父亲开始打官司后就很少接触这方面的工作了，他已经淡出记者圈了，现在主要工作是自媒体和包租公还有家庭主夫。

他接过电话，客气地问：“喂？陈导，怎么突然联系起我了？”

“萧记者啊，西北狼族的继位大典准备要开了，你应该清楚吧？”

“我知道的。”

“两年过去了，一提到西北狼族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你，我们这边有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企划，要不要来聊聊？”

“不会是趁着这场庆典拿我来炒热度吧？”萧谨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萧记者故地重游？”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么做对你我都有好处啊。”

“陈导，当年那场战争我不是过去玩的，也不是为了赚钱的，现在事情都平息了，我觉得不该要把西北狼族的伤痛翻出来炒热度。”

“萧记者，你有点不识趣了。”陈导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新晋狼王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万一是个暴君，你利用那么重要的继位庆典炒热度……那结果你能料到吧？”

“行，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聊下去了，再见。”

挂断了电话，萧谨觉得无奈，他让娴娴把手机拿出去，转身对着一堆锅碗瓢盆奋战。

萧谨前几天去监狱看过父亲，感觉他又变老了很多，他见到萧谨不再是激动暴怒的反应，而是双眼无神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做出什么反应，看来已经麻木了。

萧谨不跟他叙旧，也不刺激他，就自顾自的聊一些自己的事。

“我的女儿很好，她自信、聪明、健康、漂亮，两年过去了，看着她渐渐长大，我感觉……”萧谨顿了一下，“我感觉好像把自己重新养了一遍，我终于明白了妈妈在那个家是怎么熬下去的，因为在孩子身上总能看到希望。”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像你，像你一样冷漠、自私、无情无义，也曾经因为这个厌恶过自己一阵子，但现在都过去了，我感觉我越来越像妈妈了，这是好事。”

听到这句话，父亲才抬起头，眼睛盯着萧谨的脸，片刻后缓缓开口：“是，很像。”

“出来后好好生活吧，今天过后，再也不见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他隐隐听到父亲在身后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但他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难听的话在法庭上全说完了，最后一面也没必要说狠话了。

萧谨端出三菜一汤，对自己这顿饭菜很是满意。

平时他们父女两也吃不了那么多，但现在西北狼族打完仗了，他高兴，便多做了两个菜。

“爸爸，我们过年去哪旅游呢？”娴娴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去年他们去了蛇族领地旅游七天，把萧谨妈妈的故乡逛了个遍，娴娴在那边玩得很开心，回来三个月都还在怀念。

“今年啊……犬族领地吧。”

“可是我听说犬族领地和狼族领地风景差不多啊。”

“可是爸爸喜欢小狗。”

“这样啊……好吧，那我陪你去吧。”

-

虽然旅游计划定在大年初三出发，但他们父女两早早就准备好佛东西做好了功课，萧谨还给娴娴买了一只小狗玩偶。

腊月十八，正是西北狼族的继位庆典，人类的新闻电视台全程直播，萧谨一早就守在电视机前，等着新狼王亮相。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厉害人物能平息这场战争。

镜头从南三区开始的，街上张灯结彩，村庄的大道已经摆满了宴席，桌桌十六个菜，一群狼族聚在一起饮酒欢庆，好不热闹。

有好几个机位在不同的区域拍摄，画面在几个区域来回切换，都是热闹非凡的场景，战争的荒凉已不复存在。

萧谨却想起那些在救助站饿到皮包骨的孩子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撑到今天，有没有吃上这顿丰富的饭菜。

画面切换到了北七区，这边是军事重地，很多西北狼士兵都聚在这里，他们是战争中的功臣，所以宴席也更为丰盛，他们吃得狼吞虎咽，脸上也堆着心满意足的笑。

萧谨虽然吃不到，但也被他们的氛围感染，有些欣慰。

这就是雨过天晴的感觉吧。

沉闷的大号声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转过头看向总基地的大门。

大门朝两侧缓缓拉开，几百个士兵护在最前方，整齐划一地踢着正步走了出来，民乐团更为卖力的演奏，一旁的士兵也很配合地欢呼，场面逐渐变得紧张。

在万人簇拥和欢呼下，狼王终于被八抬大轿抬了出来，镜头拉得有点远，还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到那头漂亮的银灰色长发。

烟花在空中炸开，将夜空变得璀璨，炫目的亮光和人群的欢呼混在一起，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阵势比过年倒计时还要盛大。

镜头终于有机会拉进，萧谨也看清了狼王的那张脸。

随后他的世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听不见声音，就连娴娴叫他他都听不见，可目光就紧紧的盯着电视里的那张脸，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故月？”

萧谨声音颤抖，轻声呼唤凌故月的名字，电视里的人自然无法回应他。

他没看错，是凌故月，是他的小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小狗本来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变得冷漠阴狠，脸上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是压迫感十足，既陌生又有种别样的魅力。

萧谨起身走到电视前面，中途还差点跌了一跤，他用手指触碰凌故月的脸，却不是他想要的的触感。

他想触碰真正的凌故月，想到快要发疯，在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他只能对着那张相片、靠着脑海里的记忆去思念凌故月，他觉得他快要忘了里凌故月的体温和触感了，这让他极其痛苦，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忘掉凌故月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