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领地哪有条件给你实战演练啊？普通的拳馆健身房你几拳下去人家都要停业整改了，回狼族再跟你队友练吧。”

“加强针是最后一支了吗？”

“是，按你的需求调货的，这玩意进货多了我也用不上。”

魏鸣秋打开桌子底下的保险柜，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个形状怪异的针管和两瓶红色的药剂。

药剂和生理盐水融合的那一刻，就好像是新鲜的血液，凌故月盯着这股红色液体缓缓打进自己的手臂，药剂刚推完，半边身子就没有知觉了。

魏鸣秋把他的椅子往后放低，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先睡一觉吧，副作用过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凌故月听话地闭上眼睛，药物作用让他很快进入睡眠。

“队长，我不想死啊……我妹妹才三岁，爸妈都不在了，我死了她怎么办啊……”

少年的双手沾满血迹和泥土，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甚至看不清他的五官，他紧紧地抓着凌故月的手腕，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松开手就会走向死亡。

“别急啊，医疗团队马上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凌故月紧握着他的手坐在他床边，轻声安抚道。

而他不敢告诉眼前这个少年，医疗物资已经用完了，短时间内根本补不上，就意味着这个少年很有可能死于伤口感染，而凌故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好痛，好痛啊……”少年因为骨折和烧伤的疼痛留下泪水，“止痛药……”

“对不起，我们一点药都不剩了，”凌故月紧握他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对不起……”

少年只撑到了第三天，他每晚都在痛苦的挣扎，离开的时候死不瞑目，身上缠着的纱布都是血水，浑身泛着臭味，走得十分不体面，当时他才二十岁。

可能是大脑会刻意回避痛苦，凌故月已经不记得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了，可是他的惨状又很清晰的印在他的记忆里，毕竟那是他送走的第一个战友。

后面伤亡越来越多，他渐渐对这些事麻木了，好像战争还没结束他的眼泪就已经用完，后面再有战友牺牲，他也只是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们，给不出半分情绪了。

后来他们都说，队长是个怪物，杀敌不眨眼，心狠手辣，战友死了也不会难过。

凌故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见担忧的魏鸣秋，他才把自己拉回现实。

“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哭了？”魏鸣秋担心地问。

“……哭？”

凌故月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是有些湿润。

也是，这种事怎么会不难过呢？他要真是个没感情的怪物就好了。

“梦见我死去的战友了，”凌故月坐起身，语气平平，“他们可能还在恨我吧。”

魏鸣秋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开口，却没几分底气：“怎么会恨呢？你已经尽力了。”

“哪一个人不尽力啊，”凌故月自嘲地笑了，“我觉得我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他们会来找我一一算账。”

“死后的事死后再说吧，这次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妹妹订婚了，就等着你打完仗回来再出嫁呢。”

“我尽力。”

魏鸣秋叹了口气，交代道：“你的那些武器我已经打包好送去第七基地了，到时候你直接过去认领就行，我还给你备了一个小药箱，都是打仗用得上的应急药，你们首领邀请我过去做医疗指导，我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我能去盯着也比较放心。”

凌故月轻笑道：“你就像个老妈子一样。”

“可不是嘛，这五年我跟你妈差不多了，”魏鸣秋笑了笑，“你要回家见一见你的家人吗？”

“……不回了，只会让他们担忧，要是能活下来，我再回去。”

第12章

红色满月当天，一大早就乌云密布，中午开始下大雨，还伴随着强烈的风，能把纤细的树刮倒，街上的商铺早已紧闭大门，萧谨也安排员工回家办公，没事不要出门。

五年前的红色满月，一群发狂的狼族攻入人类领地，破坏了不少建筑和轿车，甚至袭击路上的人类，人类损失惨重，其他种族也谴责狼族的行为，最后是红狼族首领赔偿人类的损失这场闹剧才得以平息。

从那以后，人类开始排斥狼族，甚至退回了一批认主的犬族，并且发布新规：红色满月必须休假一天，在家做好防护措施。

而只有狼族部队内部人员知道，发狂攻击人类的那些狼族是在战争中用药过度损坏了神经系统，受到红色满月的波动就失去理智攻击身边的一切，正常状况下红色满月只是让狼族力量增强精神亢奋罢了。

更过分的是，药物研发初期红狼族花重金号召了一批犬族来做实验，因为他们的生理机能和狼族相似程度高，而参与实验的犬族精神和生理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以至于五年前的红色满月也有部分犬族发狂。

红狼族为了掩盖这些恶行花钱修复了人类领地，把原因都推到了红色满月上，并且暗中销毁了实验犬名单。

林霜以前养的那只小狗，很有可能是活下来的实验犬，红色满月当天他不受控制发狂，犬族长老轻判他也是因为知道内情。

兜兜转转，还是狼族造的孽，这些孽根本就还不清。

凌故月觉得房间有些闷，他起床走出房门，看了一眼隔壁的书房，还是觉得不去打扰萧谨比较好，就下了楼。

林霜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看着投影仪，影片是萧谨珍藏的跨种族恋爱题材电影，但他双眼无神，没怎么认真看。

“我是人鱼，你是人类，我们是不能永远在一起的，我离不开这片大海，你也离不开赖以生存的陆地，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结果的！”

“我会想办法的！想办法让你能在人类领地生活，或者想办法进入深海里陪你，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林霜嗤笑了一声，看着屏幕里这个深情的画面只觉得可笑。

凌故月坐到了他的旁边，林霜这才回过神。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林霜不悦地问。

“这里是我家，我能去哪？”凌故月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发狂伤人的。”

“少来，”林霜只是冷笑一声，眼里满是轻蔑，“你不是被犬族收养了吗？犬族不是结婚就发房子吗？你养父母不给你回家住？”

“你以前养的小狗是什么品种的？”凌故月自顾自地问。

林霜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

“有些事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点，自己憋着反而会越来越痛苦。”

林霜沉思了一会，随后闷声闷气地说：“就是普通的串串小土狗。”

“哦……他到你家的时候多大了？”

“十七岁，我养了两年好吃好喝的供着，没有因为他品相不好嫌弃过他，可是他却做出这种事。”林霜声音都在颤抖，恨意里好像夹杂着些许悲伤。

好歹也是养了两年的狗，自己爱犬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就算恨也无法恨得彻底吧。

“他只是病了，其实他也很可怜。”

“可怜？我每年都带他做两次检查，他没有病，他就是因为红色满月发狂了！”林霜越说越激动，“我也是疯了才跟你说这些，你们犬族肯定护着自己人！”

“你冷静一点，这种事谁也不希望发生，”凌故月轻声细语地劝说，“你是他主人，你有权限去探监，也许你们可以见个面，好好聊聊当年的事。”

“我不杀了他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去看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没让你原谅他，只是想让你得知当年的真相，恨至少也要恨得明白。”

“去听他狡辩胡扯吗？你们的话我还会信？”

林霜站起身，把披在身上的外套重重摔到沙发上，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走进了萧谨正在工作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