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啊凌队长，你承担？”

阴阳怪气的男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凌故月都不用回头，都能听得出这是谁——第四医疗组的总指挥官，郑明琅。

狼族阶级规划分明，领头狼不开口，手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凌故月转过身，即使心有不满，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郑组长，现在伤者数量和情况你比我清楚，我作为他们的队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吧？现在已经不是乖乖审批走流程的时候了，既然我有更快捷的渠道为什么不能利用？”

“上级没允许，你就擅自从其他地方调取物资，说难听点你这叫踩到领导头上，”郑明琅仰起头，趾高气昂地说，“要是责罚下来后果很严重！”

“人都快死了，还要遵守这点破规矩吗？”凌故月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没上过战场就别在这吹着空调说风凉话瞎指挥，你当是过家家呢？这种时候别说是犬族的物资，就算是红狼族的物资也要抢过来用！”

看着凌故月这幅怒目圆睁的表情，郑明琅有些怂了，但还是嘴硬道：“那也不行，你不过是寄养在犬族那边，户籍还是狼族的，你有什么资格通过正经渠道拿犬族的物资支援狼族？你这是走私人关系，以后怎么跟上级申请报销？几十万的物资费用你承担吗？”

“那既然寄养的不行，混血的总可以吧？”

第三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介入，凌故月看了他一眼，在内心松了口气。

来者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双手插兜，走路姿态轻松随意，嘴里还叼着根烟头，情绪丝毫没受战争影响。

他留着一头白色及胸长发，却是边牧的黑色耳朵，同时又拥有狼的尾巴，皮肤白得没什么血色，虽然拥有狼的强健身躯，五官面相却像狗一样和善，似狼似狗。

“易部长，什么风把您刮来了？”

看到易时雨的到来，郑明琅立马咧开嘴陪笑，凑到他面前巴结。

“过来看看老朋友，”易时雨抬眼看向凌故月，“哟，这伤得不轻啊，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药物不够用了？”

“呃……”郑明琅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出话。

“即然上级给的物资不够，走流程调物资又来不及，那凌队长有别的方法为什么不给他用？”易时雨嘴角浅笑，眼神却满是冰冷的质问。

“这不走流程……呃，也挺……”

“谁打仗还跟你写个申请书走两个星期的流程？不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吗？我看郑组长你是好日子过多了都不知道人间疾苦了，要不你跟他们上前线历练历练？”

“不不不！”郑明琅一下就慌了，“我只是担心凌队长填不上这个空子。”

“他是寄养的不能随便调物资，那我是犬族的混血应该可以吧？”易时雨眯起眼睛，没好气地说，“还有，凌队长虽然刚归队，但他和你是差不多的平级，你以后跟他说话放尊重点。”

“好，那就按易部长的吩咐来。”

郑明琅不敢反驳，他瞥了凌故月一眼，很是不甘心，但还是默默退场。

易时雨走到凌故月面前，打量他的全身，然后忍不住笑了。

凌故月挑眉看他，不解道：“笑什么？”

“人类驯化动物确实有一套，不但把你养得细皮嫩肉的，还把你脾气收住了，要是以前的你，郑明琅话没说到三句你就把他打飞了吧？”

凌故月无法否认，他确实是改变了很多。

易时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尽快把你那些宠物狗的习性都忘了，不然你在这会死得很惨。”

“我知道。”

易时雨掏出一根烟，直接塞进凌故月嘴里，然后点火。

“烟还记得怎么抽吧？”

凌故月点了点头，双指夹起烟头，动作熟练地吞云吐雾。

“你的武器在我这，我检查过了，都没问题，那只小金毛够尽职尽责的，每年都来好几次帮你检修，你一年给他发多少工资？”

“什么小金毛，他年龄比你大。”凌故月斜了他一眼。

“那还真看不出来，”易时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不是被请过来做顾问吗？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的行程安排向来神秘。”

“噢……”

凌故月察觉到了什么，质问道：“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是有点。”

“算了吧，我觉得他都不爱碳基生物，就爱他那些医疗器械。”

“这可不好说啊。”

“得，那你追吧，被骂了可别怪我没劝过你。”

一个队员换药疼得直叫唤，凌故月也顾不上易时雨了，连忙跑过去安抚伤者情绪。

易时雨淡定地抽完一根烟，觉得这里无趣，便离开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椅上转了两圈，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忆魏鸣秋在这里留过的温存。

大概从三年前开始，每次魏鸣秋来到基地检修武器，晚上都会和易时雨春宵一度，第二天又变回陌生人，各回各家。

魏鸣秋说没时间谈恋爱，这样挺好，易时雨当时也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觉得魏鸣秋这种态度正合他心意。

两人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周围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关于对方的消息只能通过新闻报道得知，易时雨会下意识关注魏鸣秋的消息，魏鸣秋好像也是，每次易时雨发明了什么新东西他都能知道。

红色满月之前，他们有过一夜的缠绵，事后魏鸣秋躺在易时雨怀里，迷迷糊糊地说：“我觉得有点无聊了。”

“哪里无聊？”

“我们结束这种关系吧。”

“你再好好想想吧。”

易时雨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让他回去考虑考虑，第二天魏鸣秋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至今没给他答案。

现在是魏鸣秋断联的第二十三天，易时雨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烦躁，要不是这边脱不了身，他真想开车去问魏鸣秋怎么想的。

易时雨拿出手机，点开了收藏列表，里面都是魏鸣秋的相关新闻，最新一条是一个星期前，可能是近期工作量有点大，魏鸣秋瘦了许多。

他把图片放大，看着魏鸣秋的脸沉思许久，最后还是熄灭了屏幕。

向来都是别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他没有主动追过谁，魏鸣秋也不例外，他还没特别到能让易时雨破例的程度。

“小金毛，你迟早会主动投怀送抱的。”

第20章

早晨五天，天还只是蒙蒙亮，凌故月就带着队伍的一小部分人前往七区的六号防空洞，犬族的物资已经投放至那里，他们需要自己去取。

交通瘫痪还是影响到了犬族的通道，他们只能送到这了。

货车只能走隐蔽的小路，一路颠簸让不少队友头晕反胃，凌故月还能适应，秦柯也跟没事人一样跷二郎腿擦拭武器。

那是秦柯得到的第一把枪，一把老式的sks步枪，应该是哪个老兵退伍后部队回收的，秦柯却稀罕得不行。

“秦柯，你杀过多少？”凌故月忍不住问。

“嗯……”秦柯想了想，“七头狼、两条狗、还有一个人类。”

凌故月感到意外，这个少年不过刚成年，手上却沾满血腥。

“为什么？”

“我杀了那么多，都没进过一次少管所，就说明是他们先做了过分的事啊，”秦柯往后躺，靠在车厢上，抬着头回忆过去，“有要抢我爸妈房子的、有尾随我好几天要杀了我的、还有要把我做成标本的，这年头真是什么品种的畜生都有。”

“你杀他们的时候不害怕吗？”

“怕啊，第一次失手弄死那头狼的时候我都吓哭了，”秦柯无奈地笑了笑，“后来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你上过战场应该能明白吧？原来杀人都能成为习惯。”

凌故月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语调不紧不慢：“是啊，我第一次杀敌的时候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怕他们的鬼魂来找我，后来次数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