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枕山河+番外(29)

作者:予宓 阅读记录

苏岫忽而想起最初试探白榆君时,白榆君曾说在宫里埋有暗子,莫非就是寒岁。

猜到二人或许有话要说,苏岫便起身:“我去药房看看。”

白榆君却拉住她:“忘了给你介绍,一早便说要领你去见,寒岁原本的名字叫应昌,宫里的很多事都是由他传信与我。”

“见过苏医师。”寒岁向苏岫作揖道。

苏岫一怔,她从没把白榆君从前说的那句放在心上,总以为那些话都是刻意搪塞她的,却没想到白榆君对她竟这般推心置腹,没有半句虚言。

“阿昌,之前我有话问你,你在这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

“是,主人之前问我,嫡公主的姑母也就是皇后娘娘,是如何忽然薨逝的,具体的杀人手法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是中毒而亡,且腹中尚怀有一子,是一尸两命。”

白榆君点点头:“你有何猜测,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冯知谦暴毙之后,前朝与太后对立的老臣一脉萧条许多,皇后在后宫中孤立无援,正是太后除掉她的最好时机,再者,太后想要独揽大权,便不会让任何一个嫔妃平安生下皇子。”

“那你觉得这次又是碎瓶党?”

“十有八九,碎瓶党暗地里是太后培养出的女暗卫,表面上却在前朝后宫都有不小的官职,且她们都有代号,想找出她们并不是易事。”

“女暗卫?你是说碎瓶党中都是女子?”

苏岫虽然和碎瓶党有过正面冲突,可她们都带着面罩,且身材并不瘦小,苏岫便下意识以为她们都是男子。

“不错,她们自幼就被太后养在身边,都是精挑细择出来的,武力和胆识都有过人之处,绝不输于男子。”

“原来如此。”

白榆君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神色放松下来,眉眼在火光中忽闪,如梦似幻。

“阿昌,那你知不知道后宫女眷里哪一个得圣上雨露最多,或者哪一个与太后往来最为密切。”

寒岁思忖片刻,才道:“皇上很少到后宫来,恐怕他也知道太后不允许他有子嗣,故而也说不上来谁最得宠,若说真的喜欢,我倒觉得皇后和皇上倒还有些感情,只可惜…”

说到这,他神色有些忧伤,生离死别,有缘无分,原是常事,可人总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

“若说是与太后关系密切,那要属孙贵妃了,她是太后送给皇上的,估计也是太后放在后宫的眼睛,如若不然,太后也不会那么早知道皇后怀有身孕的事。”

“孙贵妃…”白榆君眯了眯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许久才开口道:“是头上钗满发簪,总用鼻孔看人的那个么?”

寒岁有点不清楚白榆君的描述:“应该是吧…”

苏岫不禁笑出声来:“你不是都训了人家一上午了?怎么还记不全人啊?”

白榆君语气中带着慵懒,轻笑道:“我上午就是去见了她们一面,能有些印象就不错了,都说后宫佳丽三千,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可我怎么觉得她们长得都一样啊。”

苏岫知道他胸有成竹,自有办法,便故意逗他道:“我记得皇上可只给你五天时间,白榆君,这女眷站也站不直,跑也跑不动,走几步就喊累,该怎么训啊?”

寒岁只敢在一旁听着,暗自观察着白榆君的反应,在他的印象里,还没有人敢和主人这样开玩笑,哪怕是与主人关系最近的扶风和姜寻两位将军也不行。

白榆君却仍是笑着,那笑意暖洋洋的,就如那炉子里的碳火一般可驱赶寒意。

“山人自有妙计。”

药煎好后,春荣喂星鹭喝下,过了三更天,发热才算彻底退去。

“公主体寒多病,又在风雪中跪了一夜,热自然难退,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后恐还要再多加调理才能痊愈。”

听到苏岫这样说,寒岁和春荣又一齐跪下。

寒岁紧攥着拳头,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的星鹭,春荣则噙着泪开口:“多谢苏医师,若不是你…公主恐怕真的要病死了,只是您今日冒险为公主医治,恐怕过后嫡公主还要再来找你的麻烦。”

苏岫忙把他们扶起来,温声道:“我既然愿意帮你们,就不怕别人来找麻烦…”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身着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那锦服上绣着祥龙暗纹,那男人的样貌又与星鹭如出一辙。

是皇上!

苏岫正要附身跪拜,皇上便走过来扶住她:“是我要谢你,你不必再拜我。”

带进来的寒气拂过床头,星鹭猛咳几声醒了过来,寒岁第一个想要冲上前去,却被皇上抢先一步坐到了床边,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悬了片刻,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皇上握住星鹭的手,几乎带着哽咽:“鹭儿,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无能,连自己的妹妹也护不住,那落霏对你做的一切,我看在眼里,却半点也不能反抗,连来看你都只能深夜偷偷过来,若是我…”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强压着莫大的悲恸:“也不至于连锦儿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星鹭强挤出一抹笑来,反过来安慰起皇上:“哥哥,皇后姐姐的事,你不要太过伤心,你我二人打从生下来,这命就是攥在别人手里的,从来身不由己。”

兄妹二人,一母同胞,一样的俊俏聪慧,明理懂事,圣祖为他们赐名,本是取自一首词。

星河鹭起,画图难足。(注)

星鹭与星图,唤起来好听,可那词原是悼念故国的,终是一阙悲曲。

皇上直到天亮才离开,星鹭转而昏睡至日上三竿,一醒来便看见寒岁守在她床边,昏昏沉沉地用手撑着下巴,根根分明的睫毛蒲扇般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星鹭害怕吵醒他,便竭力忍着咳嗽,憋红了脸才轻咳了几声,不料这几声便惊醒了寒岁。

他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形容憔悴,星鹭伸出手捧住他的脸颊,柔声道:“阿昌,我没事了,别担心。”

寒岁的眼睛更红了,他似乎也想伸出手摸摸星鹭的脸,却仍旧像昨夜那样收回了手,低头道:“若是我在,定不会让你罚跪那么久,她欺人太甚…”

星鹭看着几颗珍珠般的眼泪砸向地面,她心痛难忍,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推门而入的春荣打断。

“公主!你醒了,苏医师嘱咐你先喝些热粥,再喝药。”

寒岁忙转过身去,而星鹭将微凉的指尖贴近掌心,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苏医师回太医院了?”

“嗯,应该是刚走。”春荣将温热的南瓜粥放在桌上,又忽而想起什么:“哦对了公主,三公主过来了,方才见您还没醒,便在下面跟白榆君聊天呢,您看要我去把三公主叫上来吗?”

星鹭心念一转,了然道:“不必了,一会儿我喝过药下去见她,让她与白榆君多聊会儿。”

与此同时,楼下的芊葳与白榆君面对面坐着,不像是随意聊天,倒有几分谈判的滋味,屋里碳火烧得正旺,门被虚掩着。

而本已走出净烟阁的苏岫又折返了回来,不放心地蹲在门外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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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出自王安石《金陵怀古》

第28章 心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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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葳轻呷了一口白榆君斟的茶,叹道:“不错。”

白榆君笑道:“可是,有人说这是陈茶,不好喝。”

门外的苏岫险些没蹲稳。

两人寒暄一阵,芊葳便开门见山道:“白榆君可知我与嫡公主之间的事?”

白榆君轻握茶杯,嘴角含笑:“嗯,略有耳闻。”

“不知圣君对京都岳氏可有了解?”

“京城四大名门,苏风岳冯,如今便只剩下一个岳家,本君怎么会不知?”

“圣君果然对京城之事了如指掌,岳公子芝兰玉树,乃风流名士,是万千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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