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枕山河+番外(53)

作者:予宓 阅读记录

苏岫笑了笑,杨度这样说,估计是蔡秋影常常比试不过,便恼羞成怒,到如今还记着,才会一见到对方就脸色阴沉。

而此刻,蔡秋影脸色仍然阴沉着,听着别人说着自己的往事。

“后来我再考便中了,蔡将军决定弃文从武,自那之后,我们便许久未曾联系,蔡将军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俩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替我们兄弟俩垫付过不少次房费,别看他总是黑着一张脸,若是我们真有什么事,他必定会第一个护着我们…”

蔡秋影终于听不下去打断道:“行了,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话多。”

杨度淡淡地笑,杨铎也难得地露出笑颜:“想来蔡将军这些年只顾着沙场征战,诗文也未曾长进,若是玩起飞花令,恐怕还和以前接不过我几轮。”

“你!”

想不到蔡秋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蓦地鲜活起来,竟撂下筷子就要动手,杨度忙笑着拦下来,开始斟酒敬酒,宴席的气氛这才其乐融融起来。

得知白榆君一时半会回不来,两兄弟便先行告辞,而桑枝也没再过问那天在河边的事,苏岫也默契地不再提。

在秋天,夏牧场里的牧民便会从山上回来,苏岫一出门,就能看见许多陌生又新颖的面孔,忘川的人都长得别具特色,找不出什么共性来。

会说官话的也不多,出门碰上一个两个便是说的叽里咕噜一大堆,听也听不懂。

苏岫便总在晚上出门,她常常会沿着河边走走,或是到树林里看星星,听着乌鸦叫上几声。

她并不觉得乌鸦叫有什么不吉利,这种判词和传说不过人编出来的。

只是苏岫小时候可不这样想,看到乌鸦长得黑黢黢的,便害怕的跑到孟允衡屋子里,闹着要跟他睡。

那时候孟允衡便让苏岫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则睡在地上,见苏岫还是害怕得发抖,便柔声安抚道,乌鸦其实很聪明的,而且在有些地方还把乌鸦供奉成神鸦呢。

苏岫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声音,他说的话,一字一句也不敢忘。

忽而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像是一块极光滑的石头,她险些摔倒,结果她还没叫出声来,却听见脚下一阵哭声幽幽地传了出来。

低头一看,她直接吓得喊了出来。

“啊!”

土地里竟长着一颗人头,正是那人头在哭,苏岫刚才绊到的也是他。

都说这亡川的土地奇特,有许多奇珍异草,道地药材,苏岫还没有去找过,却没听过还能长人出来。

那颗头上面五官齐全,乌发浓密,只露出了一小段脖子,剩下都被埋在泥土里,倒像是个孩子。

见苏岫看他,他便不哭了,也盯着苏岫看,大眼瞪小眼一番,还没来得及对话,就有几只乌鸦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落在这颗头附近,不断地用尖喙啄他的头发,发现这颗头没什么攻击性,便开始啄脸。

他一咧嘴,又开始哭了起来。

眼泪珠子一串接着一串落到泥土里,没过多久就掺了血,乌鸦却毫无怜悯之心,只当那是下的红雨,依旧有条不紊地啄着这颗头。

苏岫缺有些于心不忍,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头答哭着答:“人…我是人,姐姐,…你能帮我…把乌鸦赶走么…”

苏岫见这头会说话,说的还是官话,她听得懂,便走上前去,长臂挥了几下,将把乌鸦赶开。

那原本算得上光滑的小脸,已经被乌鸦啄出了几个血洞,头发更是凌乱。

“你为什么会在这?是谁把你埋在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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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医术对乡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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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阿爹阿娘,他们说,我生了病,得埋在土里七天七夜才会好,这些天只得吃菜叶,喝雨水,不会饿死,等过了时候就好了。”

“今天刚刚第一天,我已经快死了…”

简直荒唐,这如何能治病,苏岫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样埋人的治法。

苏岫借着月色,才发现他的眼白有些发黄,估计是黄疸,这孩子不大,想来并不难治。

苏岫本想回军营找了铁锹过来挖,却害怕那些乌鸦又飞过来,便只能找了个粗壮些的树枝,一边吃力地刨土,一边道:“你别怕,我先给你救出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巨诚。”

小男孩也用力往出挣,只可惜效力甚微,只能等着苏岫像挖萝卜一般把他往出挖。

苏岫动作一顿,原来是村长家的孩子,她勉强笑了笑:“我叫苏岫。”

“苏姐姐,谢谢…”巨诚刚一开口就被扬了一脸的图,他连忙抖了抖,接着道:“谢谢你。”

月亮越升越高,需得仰头才能望见,巨诚经被挖出半个身子了,他双臂跟着用力,很快便脱了身。

他浑身都是沙土,看上去不过十岁,身材又矮又小,眼珠黑白分明,怯生生地仰头看着苏岫。

苏岫扶着他的肩膀,半蹲下来帮他掸掉身上的土,笑道:“还真像个刚出土的小萝卜。”

“我这样贸然把你挖出来,你阿爹阿娘不会找我算账吧。”

苏岫径自打量着巨诚,暗地里觉得他定是个心思极其细腻的小孩,他思忖片刻,低声道:“虽然我也觉得这法子不可取,但是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

“如果我说我可以医你的病,你愿不愿意信我?”

巨诚眼睛亮了亮,灿若星辰:“我信,苏姐姐,我信你。”

次日,已是日上三竿,桑枝正在帐子里缝衣裳,桑白进来喝水,见苏岫还睡着,数落道:“这人还赖着不起。”

桑枝将食指抵在唇边,柔声道:“嘘,她昨夜回的晚,想来是有要事,让她多睡会吧。”

闻言,桑白一摊手,刚一掀帘,却见外面乱哄哄的,他走出去一看,是巨村长来了。

巨村长身后还跟着一大批村民,像是来闹事的。

“不是你们军营里的人,能是哪的人啊,快把他给我叫出来,我要亲自问他!”巨村长还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背虽驼着,但气势分毫不输。

蔡秋影知道民贵君轻的道理,当兵的最忌讳和民众关系闹僵,他只好耐着性子劝说:“巨村长,我想您是弄错了,您村子里那么多户,牧场里有回来那么多人,你怎么就能认定是我们的认把您儿子从土里挖出来的?”

“住在亡川的人,品行都好得很,都很欢喜我们家诚儿,从没有人想要害他,只有你们这些外来人才会!”

蔡秋影被这番话气得险些七窍生烟,他心里念叨着,果然是穷乡僻壤出刁民,不光心里想,他正要骂出来,就听见帐子里传来一阵话音。

“巨村长,您这话就有些不好听了吧。”

只见桑枝走出来,面色平和,蔡秋影一见她,目光便变得更为复杂,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里。

“好听还是不好听,都是一个意思,亡川的大地是最养人的,是最圣洁的,我儿被埋在那里治病,你们的人却把他挖出来,又赶回家,还给了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巴叶子还有草,又哄他煮水喝下,分明就是要置我儿于死地,我倒要问问此人是何居心!”

桑枝心中了然,反问道:“那敢问村长,您儿子喝了那药么?”

巨村长冷声道:“你们的东西我一下也不会碰,自然也不会让我儿子喝。”

桑枝他们这才明白,生活在亡川里的人与外界交流很少,他们自己形成自己的文化习性和生存法则,他们不相信任何外来者,更不允许外来者打乱他们的规则。

两方僵持着,互不相容,就在这时苏岫走了出来。

“巨诚昨晚已经答应我了。”

她迷迷糊糊地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听了个大概,便走了出来。

“原来是你!”巨村长恶狠狠地看着苏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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