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枕山河+番外(64)

作者:予宓 阅读记录

一位富商话音刚落,席面刹那寂静无声,杨铎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让他硬生生压了下去,随即大笑道:“就他!还圣上,那我就是玉皇大帝!”

他那笑声似嘲讽,却更似给自己壮胆。

杨铎哈哈大笑过后,却见对面的人脸色不对,只觉得脊背发冷,回头一看,只见他哥正站在他身后。

“哥…”杨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一个耳光便落了下来。

“你可真是给我长脸!”杨度扬起的手掌还发着烫,恶狠狠道。

杨铎来不及捂着脸,耳畔阵阵嗡鸣,他还来不及反驳,却见不远处有人拾级而上,那人正是白日里来烦他的男子。

依旧是衣着华丽,最要紧的是气度不凡,更可怕的是,眼尖的商贾依然看出了那男子袖边的暗纹,是云龙纹。

何人敢用得龙纹?!

“杨大人,您这样打玉皇大帝的耳光,夜里可是要梦魇的。”

杨铎抬起头,看见那人轻柔一笑,恰似月光,却说不出的锋利,让他双腿一软,直跪了下去,转头一看,他哥也跪着呢,还朝着那男子俯首道:“让陛下见笑了。”

陛下!

杨铎脑子里轰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塌了,再也拼不起来,他终于想起这人说自己叫什么了。

薛荥,薛白榆,正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席面上的人还哪有敢坐着的,纷纷跪了一片,又是圣上又是万岁地齐呼,个个抖得快散架了。

白榆君却坐了下来,讲那玉著盈盈一握,轻声道:“真是好酒好菜啊,你们可知道朕中午吃的什么?”

没人敢应声。

白榆君便自问自答道:“是野菜,还是烂了的。”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挑着盘中的珍馐,声音却渐渐冷了:“原本朕也纳闷,那么多银子都拨到哪去了,此刻算是见着了。”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白榆君又走过去,用筷子挑了杨铎的下巴。

“哦,你方才说什么,整个黔州也找不出个官比你哥还高的,那看来朕的官不够大。”

杨铎低眉敛声,大气都不敢喘,满头都是冷汗,后背穿的锦缎已然湿了,被风一打,冷嗖嗖的。

“连朕都要不来粮食,更何况是旁人,你小杨大人的面子还真是大。”

回应白榆君的是滴滴答答的水声,众人低头一瞧,原来出自杨铎的□□,这位威风凛凛的小杨大人,已然被吓得尿了裤子。

隔日,林王氏便收到了足斤足两的粮食,再也不用攒着碎银去换浮麦,她将这桩奇事与她男人林树说了。

林树也觉得奇怪,可任他将那溜光的脑袋拍坏了也想不清楚,只道:“我听说,小杨大人被发配北疆了,估计是他得罪了谁。”

“他能得罪谁,太守大人是他亲哥…”林王氏说着,皱了皱眉:“太守大人原是好人,小杨大人走了,他不会也走吧?”

“不会不会,太守大人好着呢。”

“那就好,这日子便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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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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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岫那些日子得了个香薰炉,非美玉非奇石,镌刻雕花也算不得上乘,摆在皇后殿里,叫旁人见了都跌份,可她却宝贝得不行,就差没捧着这东西睡觉了,说是它自带香气,奇得很。

可叫旁人闻了,也都没闻出什么香味,白榆君也一味纵着她,喜欢便让她摆在床头,就见那金线绣的玉心软枕旁摆着个没色泽没工艺的香薰炉。

苏岫睡的香甜。

一觉醒来,却发现天花板上的如意云纹飘走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再一转头,枕边人也不见了,苏岫心下一慌。

再看屋内陈设,与寝殿截然不同,可她却不觉得陌生。

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眼前的窗景,阶上的盆景,往前走半步,稍稍探身便能看见不远处的玉兰树,含苞的秀气和盛放的绚烂,样样都是她熟悉。

这不是她在羽芳堂时住的院子么?!

苏岫又惊又喜,忍不住朝外走去,沿着石子小路,迎面便遇上一人,立于竹叶之间,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是师父,是孟允衡,是白榆君,更是她的阿荥。

苏岫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却被一把扇子抵住,两人隔着一把扇子的距离,只见孟允衡握着扇柄,温柔却不失疏离地笑道:“过了年,你也有十三了,怎的还这样冒失,险些撞到我。”

十…十三?

“师…师父?”苏岫试探着叫了一声,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模样虽还是那样的俊俏,却总觉得嫩了不少,像是玉兰花含苞的时候,轮廓温润如玉,内里却孤高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十九岁的孟允衡,还不是白榆君,还没有真正成为北陵之主,所以无论有多少锋芒都要藏着,含在温柔的目光里,蕴在得体的言行里,总之不能表露出分毫。

苏岫实在哭笑不得,怎么莫名到了这时候,她今时今日再看见这样嫩的白榆君,便只有想入非非,或是再进一步的巫山云雨,脑袋里哪里还有什么正经事。

“瞧什么呢?”孟允衡用扇柄轻敲了敲苏岫那混沌的脑袋,笑道:“不认识我了?”

似梦非梦,眼前的人格外真实,苏岫伸手将那握着扇柄的手腕一抓,噙着笑意:“师父生得好生俊俏,引得我多看了几眼。”

闻言,孟允衡实实在在地怔了一霎,面上强作镇定,可苏岫轻车熟路地用目光去寻他那白润耳尖,果真沁出一抹绯红,堪比晚霞。

他甩开那手,半晌,才憋出一句:“轻佻狂言,成何体统。”随后负气而去。

那时候的孟允衡自然想象不到,他竟会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子纠缠,他上课已经竭尽全力避免与这厮对视,可还是免不了要抽查背诵。

苏岫被点到名字,坦坦荡荡地站起来,可眸光里却勾连着千丝万缕,两厢目光一经交汇,孟允衡忙垂下头,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了,轻咳几声掩饰道:“我上堂课交代的可都背熟了?”

苏岫盈盈一笑:“师父想让我背哪段?”

语气里透着少年人的轻狂不羁,她已经有了不少师兄弟,而她也不再想着藏拙保身,还是好好调戏师父,不辜负这大好时光才是妙事。

坐着的众人三三两两,熙熙攘攘,皆是狐疑这往日的废柴怎么忽然这么不知死活。

孟允衡用扇柄敲了敲案角,顷刻间安静下来,他挑了段长的让苏岫背,而苏岫直接倒背如流。

“千般疢难,不越三条。一者,经络受邪,入脏腑,为内所因也,二者,四肢九窍,血脉相连,壅塞不通,为外皮肤所中也。”

孟允衡低头翻了翻医书,那面色乍白又转红,可谓变幻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坐在近边的弟子担忧道:“师父,您怎么了?”

“三者,房室,金刃,虫兽所伤,以此祥之,病由都尽。”(注)

苏岫背完,见孟允衡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本书上,她笑意更深,心中窃喜。

放心吧,师父没怎么,他不过是看见了我夹在书里的春意盎然罢了,此时此刻怕是心旌摇曳。

孟允衡猛地将那书一扣,面色冷下来:“你坐下,背得倒是不错,罚你午饭不许吃,练针。”

背得不错竟还不许吃午饭,苏岫知道这人是心虚了,她故作伤心之态,轻飘飘地坐下,孟允衡果然将目光投过来,眼神里含了关切。

苏岫欲擒故纵,不去看他,只顾着自己生闷气。

午后,苏岫饿着肚子和师兄弟们比试针法,她如今可不是从前的那个废柴,这些试针法的法子对她来说很是小儿科,可她那些同门却偏要同她比试。

还打起赌来,其中一个三角眼站出来道:“若是苏师姐能将针插进这牛皮之中,我就请她吃千岁斋最贵的点心。”

“千岁斋算什么,要吃就到皇城去吃,若是师姐肯比试,我就带师姐到皇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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