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评最高的一条是一名自称业内人士，“虽然不知道这个帖子是真是假……但刚刚我们科室被送来一个师妹，觉得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吴主任的学生，而她被送进来的原因是过量服用安眠药……（PS：她长得确实很漂亮）”

沈葭葭看着这连图带文，洋洋洒洒几千字，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所有牵扯不清的思路忽然串通。

李离恰好在此时走出来，他看着沈葭葭反复变化的脸色，坐到她身侧，“辛晴是非常聪明且强大的人，她能凭一己之力，在那样糟糕的家庭背景下走到这一步，不可能会随意受人摆布。”

沈葭葭喃喃道：“是吗……”

她看到的辛晴分明是孱弱无力的受害者，有一腔抱负却如风中飘零的落叶，在这不公的世道里夹缝求生，分明一身清白，却还是被迫折翼，坠入泥泞。

李离毫不留情地指出，“那只是她想让你看到的东西。”

“她利用涤尘镜挖掘你我心中的弱点，然后展现出最让我们心软的一面，尤其……是针对你。”

沈葭葭不解：“针对我？她怎么会认识我？”

“她不认识你，只是收到了命令而已。”李离不想再解释，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该去见辛晴了。”

*

辛晴说完自己过去几年的遭遇，拿起杯子浅抿了一口水，面前的女警官目露同情和不忍，“孩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这些证据保存好，还你一个公道。”

辛晴咳了两声，面上呈现一个苍白的笑，“谢谢你，姐姐……我只是不希望有更多受害者。”

“那就这样，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女警官离开后，李离和沈葭葭推门而入，辛晴瞥了他们一眼，慢慢地又喝了口水，“李老师好，还有这位学妹，谢谢你们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你父亲呢？”

“他……”辛晴皱了下眉，“他去帮我买晚饭了。”

“要谢还是谢你自己吧。”李离淡声道，“我和沈葭葭大概只是你的备用方案？”

辛晴垂下眼，答非所问，哑着嗓子缓声道：“三年前，我来到S大，并成为了吴老师的学生。”

“是我识人不清——我没有意识到，他招收我做他的学生，不是因为我的成绩和能力如何优秀，只是因为我是女的罢了。”

回想起最初，吴主任若是真的信任她的能力，便不会把她作为各个项目的边缘人，明明她付出平常，却总是给她可观的回报。辛晴以为这是优待和重视，却不想世上所有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他拿辛父的腿要挟她，对她施行了性骚扰，只要第一次没拒绝，那就是后来无休止的无数次了。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被边缘化，在组内犹如没有实力的吉祥物、花瓶。

即便是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在乎所谓贞洁，但很快她发现，吴主任不过是钓名沽誉，毫无实力的小人罢了。

不管是学术还是临床，不只是辛晴，还有其他学生，都只能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辛晴在前两年一度无法与自己自洽，二十几年的努力化为泡影，还得每日与加害者朝夕相处。她履患精神疾病，开始服药，想要退学，可每次想到自己的父亲，又强迫自己继续这样的生活。

李离听到这里，面无表情道：“但吴主任确确实实，给予了你能治好你父亲腿的人脉。”

辛晴讥嘲一笑，“您说这话，就跟那些说‘确实是他先图谋不轨，但你不也捞到好处了’这种话的加害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对我来说受害者完美与否没有差别，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继续煽动她。”李离戳了下沈葭葭木掉的脑袋，“你是一句也不提后来你如何利用其他人，包括我和沈葭葭？”

“那些突然发声的受害者，不可能是真的突然冒出来吧？而你还安然无恙地藏在发声者的背后。”

沈葭葭不知该作何反应，作为女性，会自然拉进她和辛晴的距离，她会为对方难过，惋惜，也想为辛晴摆平一切。

李离看不得沈葭葭这副模样，上前一步挡住她，直截了当道：“还有一件事——那个死婴，应该不是吴主任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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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最近某个热点事件还没发生，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像，不过要表达的意思是不太一样。

很心疼寒窗苦读数十载但是遇到了人渣导师的学生，唉。现在的学术界和医疗界都很黑暗，当时也是有感而发才想了这个副本。

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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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葭反应最大，她震惊地看了眼李离，又看了眼辛晴，见她没有否认的意思，不由瞳孔八级大地震。

什么？

真不是吴主任的孩子？

她脑补的不幸怀孕堕胎痛苦自尽的故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到底是漏了哪一步，才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辛晴不动声色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据我对吴主任的了解，他虽然学术能力不济，智力水平一般，但不至于给自己留这么大的把柄。”李离平静道，“而且他这段时间格外在意你的行踪，那天打给我的态度不像是在心虚，更像是在试探你是否隐瞒什么事情。”

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找上我，因为你，或者说涤尘镜选中了我。”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把您拖下水的，”辛晴抿了下唇，“我只是通过那面镜子了解到……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而您这次也确实欠了我人情，不是吗？”

李离呵了声，“可你唯一没料到的，就是你父亲会来S大找你吧。”

辛晴脸色一变，病房门忽然被推开，辛父提着晚餐站在门口，看着二人不由呆住，“欸，你们二位老师什么时候来的？”

“等你出院，我们再谈一谈。”李离说罢起身，“葭葭，走吧。”

走出医院，沈葭葭绕到李离身前，“你很不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走出病房都没跟她爸爸寒暄两句，很罕见呢，都不装好人了。”

李离听得笑了，“你别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我什么时候装好人？”他话头一转，“现在你如何看待辛晴？”

“其实，我还挺佩服她的。”

佩服她从泥沼一寸一寸往上爬，佩服她扭转逆境的能力。

她又补上一句，“但是……我觉得她唯一不道德的，就是利用你达成目的，不顾你的死活，让人有点生气。”

通过刚刚他们的对话，就算沈葭葭有信息差，再傻也应该知道李离被辛晴坑了一手，被迫卷入事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甚至会影响到他的学术生涯，完全是无妄之灾。

李离闻言不由一愣，垂下眼看她。

沈葭葭莫名跟他对视，“不冲突吧？”

“不冲突。”李离眼里浮现星点笑意，轻揉了下沈葭葭的头发，“谢谢你一直为我打抱不平。”

沈葭葭移开目光，嘟噜道：“倒也没一直…打抱不平……”

“不过我觉得，她的目标其实是你。”

“我？”

*

李离说要带沈葭葭去看一些东西，她乘着他的车，眼看着对方一路开进省政府大楼，愕然抓住车把手：？？

她不怕人，不怕鬼，但是对体制内有天然抵触，指在接触这一类人和事时如坐针毡，浑身不适。

李离停下车，见她还不情不愿地扒着车门不肯挪动，“我带你去管理局。”

沈葭葭讶道：“管理局没有自己的办公楼吗？”

李离嘴角一抽，“你觉得呢？”

这个部门如果能在大街上有自己的办公楼，那才是灵异事件吧。

她仍是慢吞吞地，几乎是被半扯着往前走进办公楼，周末来办事的人很多，李离熟练地刷脸过关，直到进入政府大楼内部。沿途没有人对沈葭葭的出现表现异议，而是礼貌地和李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