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48)

原来她在武当山下,曾经碰上东方亮。无相真人病重一事,是东方亮看出来的。至于不歧和蓝玉京的关系,则她是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了的。

许多事情她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只可惜有一件事情,她却是“想当然耳”,大错特错,错得登时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无相真人是在东方亮走了之后去世的,当东方亮与无相真人会晤之时,他只看得出无相真人患病,却绝对想不到他会这样快就离开了人世。

要看出一个练过武功的人是否有病那并不难,只凭无相真人说话的时候中气不足这一点,东方亮就敢断定他是有病的了。

常五娘深知东方亮之能,她本身也是个武学的行家,因此她当然相信东方亮的判断。而也正是因此,她才敢更加放胆的跑上武当山来,进行她的计划,她的计划就是要把不歧抓去使得不歧不能不受她的挟制。

但也正因为她的消息是得自东方亮口中,她也就和东方亮犯了同样的错误——绝对想不到无相真人“过不了今天”,因此想把蓝玉京叫去和掌门师相见上一面。无相真人内功深厚,她敢这样撒谎已经是够大胆的了。她哪里知道无相真人“昨天”都过不了,还说什么“今天”?

蓝靠山的妻子头脑简单,听了这话,不觉一怔,冲口而出,便即说道:“师太,你真的是武当山的道姑吗?”

常五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我倘若不是,哪会知道武当山上这许多事情?”

蓝靠山虽然也是老实人,但毕竟要比妻子“懂事”得多,他知道一戳破这道姑的谎言,说不定就要招来横祸,连忙说道:“她不会说话,你别怪她!”一捏妻子的手,喝道:“你不懂说话就别多嘴!给我做饭去吧!”他的妻子莫名其妙,但她是习惯了服从丈夫的命令的,受了委屈,也不分辩。

蓝靠山道:“师太有所不知,小儿正是无相真人叫他下山。京儿的妈大概以为这件事情凡是在武当山上的道长和师太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想想京儿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弟子,他这一点芝麻绿豆的事情也值得人家注意吗?”

常五娘半信半疑,说道:“原来如此,我今天还未见过掌门师伯,怪不得我不知道。但不知掌门人叫令郎下山是为了何事?”

蓝靠山道:“小儿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啊。”

蓝靠山更加知道她是假的了,他内心的惊恐不自觉的就从面色上流露出来。

常五娘也在猜疑不定,暗自想道:“他说的多半乃是假话,但他为什么害怕我呢,这里面一定有原因!”她想了一想,说道:“对啦,蓝大婶刚才好像提到令郎下山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话,令她莫名其妙,她还没有告诉我呢!令郎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当然也是在场的吧?”

蓝靠山被她所逼,只好实说:“小儿这次下山,我也曾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三年五载不定,十年八载不定,甚至永远不回来也说不定。”

常五娘道:“那是什么道理?”

蓝靠山道:“你不懂,我也不懂啊!”

常五娘怎能相信,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因为没见过我,多少对我还有点怀疑吧?

好,那我再说一个人出来,相信你就不会怀疑我了。你的女儿是拜不悔师太为师的,对不对?我就是不悔的师妹。只因我喜欢闭门练功,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你的女儿呢,你叫她来,她认得我的。”心想抓不着蓝玉京,抓着蓝水灵,那也可以派上用场。

蓝靠山道:“这个,这个……”

常五娘道:“什么这个那个,难道你的女儿也下山去了,也是要十年八载才回来么?”

你道蓝靠山因何不敢回答,原来蓝水灵昨晚并没回家。

不过蓝水灵没回家他可并不担心,昨日蓝水灵出门的时候就对爹娘说过她可能留在师父庵中过一晚的。她近来跟不悔师大练剑法正练到了紧要关头,十天中几乎有七八天是在师父的庵中过夜的。

但这个道姑自称是不悔的师妹。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女儿是在她师姐那儿呢。

他越来越觉不妙。心中的惊恐就更掩饰不住了。“师太你知道的事情当真不少,那么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假话的。我的女儿她、她真的是不在家,她一大清早就出去。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师太,你只是来找京儿,不是来找她的,是吗?那你就不必等她了。”

常五娘心里想道:“他为何这样怕我,嗯,对了,戈振军能够把何玉燕的儿子付托给他,不用说他们是心腹之交了。嗯,莫非是戈振军早已对他说过我这个人,叫他提防我的?

他虽然没有见过我,似已从戈振军口中知道我的形貌?”

她自作聪明,暗自想道:“不拿着他的把柄,也吓不出他的话来。”当下阴恻恻地说道:“不错,我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少,有一件事我还未曾说呢。我问你,那孩子的身世,你已经告诉了他没有?”

蓝靠山大吃一惊,颤声道:“师大,你说什么?京儿,他,他……”

常五娘一声冷笑,说道:“他怎么样?你还敢冒认是他的亲爹爹吗?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提高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了出来:“我说,蓝玉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蓝靠山吓得登时呆了!

蓝靠山屋子后面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中年道姑,一个是妙龄少女。

蓝水灵已经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陪她回来的还有她的师父不悔道姑。

她在昨日的同门大会散了之后,遍觅弟弟不见,越想越是害怕:“不歧师伯为何把错误的剑法教给弟弟,他是存着什么心,他是存着什么心?”

不悔也猜不出内里情由,她能够猜测的只是:不歧多半不是存着什么好心。但不歧新升长老,这句话她可是不敢对别人说的。除了她的记名弟子蓝水灵之外。

蓝水灵心里害怕,她的心中也在惶惑不安,正是因此,她也放心不下蓝水灵。

蓝水灵一大清早就要回家,只盼能够在家中见得着她的弟弟。不悔因放下不心,就陪她回来。一路上叮嘱于她:“这件事情,你只可以告诉弟弟,连爹娘也不可告诉。”

蓝水灵道:“我知道,我是不能让爹担心的。不过掌门师祖已经死了,弟弟即使知道了他的义父骗他,却又能向谁投诉?”

不悔道:“这件事怪之极,不歧师兄对你的弟弟一向十分疼爱,谁想得到他会把错误的剑法教给他呢?但依我看来,至少他暂时还是不会害你的弟弟的,你只要令你弟弟知道他学的是不切实用的剑法,重新跟你再练正宗的剑法那就行了,不过,千万不能让他的师父知道。”

说至此处,蓝家已经在望。蓝水灵正想叫她的弟弟,不悔突然伸手掩着她的嘴巴。不仅掩着她的嘴巴,而且将她一拉,伏在地上。

不悔拉她伏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的家里有外人!”

蓝水灵伏地听声,果然隐隐约约听得见一个陌生的口音在和她的爹娘说话。声音虽然模糊不清,大意还是可以听得明白。她越听越觉奇怪:“这个女人是谁,她好象是在查问弟弟的下落。咦,好像还在问起我呢。奇怪,我怎么一点也听不出她是哪个熟人的口音。”不悔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伸出手指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冒充的”。

蓝水灵听不清楚,偷偷看她师父面色甚为古怪,绷紧了面,眼眉毛拧成一条。看这情形,莫非师父,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的来历。

她正想写字问她师父,突然听见那陌生的口音一字一顿的顺口出了一句话来“我说,蓝玉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这十三个字是一个个字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这刹那间,蓝水灵不觉心头一震:“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她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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