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剑灵旗(117)

白驼山主忙道:“欣欣,你真是明察秋毫。我本来并无害你之意的,我假装要杀你,不过是试探这贱人而已。”

金狐怒道:“我早知道你是无情无义的了,却还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无耻小人,我真后悔给你骗了一生。”

白驼山主冷笑道:“刚才我试探你口风的时候,你怎样说的,要不要我复述出来?”他用问活的语气,但却并不住口等待,就把金狐那句活复述出来了:“好吧,你要杀她,那也由你!”而且模仿她的神气和语调,维妙维肖。

两人都没气力打架,只能吵嘴。不过吵嘴也不能维持多久。

渐渐就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穆欣欣这才长叹一声,说道:“你们也不必吵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想要我的解药。但可惜我只是种出了黑心兰,却还没有把解药制成功。这种毒是根本没有解药的!”

白驼山主大惊,用了最后一点气力骇叫:“没有解药?”

金狐却突然发狂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本来想和这无情无义的人同归于尽的,今日得遂所愿,那也很好啊!”

穆欣欣则凄然笑道:“是啊:他对我和对你都说过同样的话,希望从今之后,永远也不和我们分开的。我们三个,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所以我也觉得应该完成他的心愿,这样的结局,的确是最好也不过了!”

她保持那凄凉而又带着快意的笑容,看白驼山主和金狐相继倒下,最后她也倒下去了。

待穆娟娟找到这间密室之时,发现的只是三具尸体了。

善、恶、爱、憎、情、孽、恩、怨,都已同归于尽!

穆娟娟紧握丈夫的手,低声说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这句话我如今是真正懂得了。”齐勒铭默然不语,半晌叹道“是啊,人谁无错,做错了事不打紧。怕的是错不知错,一直错下去。”

穆娼娼道:“多谢你的提醒。”齐勒铭道:“我不只是说你,也说我自己。扩而大之,和咱们同一类的人都可以适用。”

穆娟娟如有所思,忽道:“是不是也包括上官飞凤?”

齐勒铭道:“她和我们表面相似,其实并不相同。她做的是时是错,局外人恐怕也很难评定。下过,别人的事情咱们也无谓谈论了。此间事已了结,咱们是可以走了。”

穆娟娟道:“那盘残棋呢?”

齐勒铭道:“棋局已经摆明,依你说应该走哪一步才对?”

穆娟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齐勒铭道:“是啊,咱们只能把局中人引来,让他们看清楚了这局残棋,至于残枫应该如何收拾,咱们就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三、花自飘零水自流

不错,俗语虽说当局者迷,但在某一些人生的棋局中,往往也有局中人比局外人更清醒的。卫天元清醒过来了。

他看见的是一片火光,齐勒铭等人临走的时候,已是把白驼山主的制毒机关付之一炬。火光还未媳灭,山上的建筑已是化成瓦砾。

不但齐勒铭夫妇业已不见,上官飞凤也不见了。

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楚天舒。卫天元黯然道:“飞凤走了?”

楚天舒道:“你别问我她去何方,莫说我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话实是话中有话,但卫天元已是无暇推敲了。只是茫然反问:“为什么?”楚天舒道:“因为我知道她已经不想再见你了。”

卫天元道:“她还有什么话留下给我吗?”

楚天舒道:“她说对不住你。但也不想求你原谅。只盼你能够找到幸福。”

上官飞凤留给他的话就这么多了,但楚天舒却加上自己的意见,另外说了几句:“你这次也是她救活的,即使她有什么对不住你,功亦足可补过了。”

卫天元茫然望向远方,苦笑说道:“我也不知是谁对不起谁。

雪君呢?”

楚天舒道:“哦,她来过了么?我没看见。”

卫天元道:“她来过了。她看见我,我也看见她,那决不是幻影,决不是幻影!”

楚天舒道:“也许正因为她看见你们,所以她才走了。”卫天元说的是“我”,楚天舒说的则是“你们”,用不着画蛇添足,卫天元也懂得他的意思了,

果然楚天舒接着便即说道:“男女之情,好比眼睛,眼睛里是不能掺半粒砂子的。你究竟是要谁?”

卫天元呆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我要找她去。”突然一拳打出,把一块坚冰打得粉碎。

楚天舒吃一惊道:“卫兄,你干什么?”

卫天元道:“你看,我的气力已经恢复七八分啦,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了。我去找雪君,你也应该回去了。”

楚天舒道:“我,回去,回去哪儿?”

卫天元道:“齐师妹在瑶光散人那儿,过了这么多日子,她的伤想必亦已好了。她等你,恐怕亦已等得心焦了。”

楚天舒叹道:“好吧,那我就不陪你去找雪君了。你们的事,我是帮不上忙的。这个结只能由你们自己去解开了。”

卫天元回到那个山谷。

情景还是像那天的样子,谷中落花堆积,山湖旁边都是花树,湖面也有落花和零散的冰块缓缓飘流。只是湖边少了个姜雪君。

那晚的遭遇似梦非梦,但现在却是天明,阳光灿烂,他看到的是真实的世界,决非幻境。

他穿过花树,在小湖的后面发现了一间石屋。他的一颗心怦怦跳动,叫道:“雪君!雪君!”

没有回答。

但那两扇门却打开了,一个尼姑走了出来。不错,是姜雪君,但她却变成尼姑了。

姜雪君合什道:“贫尼慧净,施主找谁?”

卫天元呆了一呆,叫道:“雪君。你明知是我找你,为何你不认我?”

姜雪君道:“姜雪君?世上已经没有姜雪君了。贫尼慧净。”卫天元呆了一呆,说道:“听说佛门不打诳语?”姜雪君道:“不错。”

卫天元道,“那你怎能忘了我们同拾鸳鸯石的事?你说过我们要做一对永不分离、比翼双飞的鸳鸯的!”

姜雪君道:“那是姜雪君说的,不是慧净说的。”

卫天元道:“姜雪君就是慧净,慧净就是姜雪君!”

姜雪君道:“你错了,你只能说慧净的前身是姜雪君,却不能说慧净就是姜雪君!”

卫天元道:“那么,姜雪君可以变为慧净,慧净又何尝不能变为姜雪君?”

姜雪君道:“慧净或者还会再变,但决不会变为姜雪君!”卫天元道:“为什么?”

姜雪君不答,却向那冰湖走去。卫天元跟在后面,兀自喃喃说道:“难道姜雪君变了慧净,就连昔日的深情都变了么?”

姜雪君走到湖边,拾起落花,一朵一朵抛在湖水,花瓣散开,随水飘流。

卫天元道:“是啊,那天晚上,你就是这样子的。但你现在,却无须慨叹花自飘零水自流了。只要你愿意……”

姜雪君忽道:“你看看这水中的花,还是不是地上的花?”卫天元道:“怎么不是?”

姜雪君道:“你看,这朵花在我手中还是完整的一朵花,但抛在水中呢?……”那朵花已经抛到水中,冰湖风浪虽然不大,也有微波,波浪翻卷之下,那朵花转瞬就分成一瓣瓣了。

姜雪君道:“你看,此花是不是不同彼花了。再说地上的花,你脚下踩的泥土就是落花所化。你能说花即是土,土即是花么?”

卫天元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他无法与姜雪君辩论,只能用情来打动了。姜雪君道:“你再看这流水,水还是水,但此一刻的流水,却已不是前一刻的流水。”卫天元道:“那又怎样?”

姜雪君道:“那说明世间无不变之事物,花变成泥,泥若再变,可能变成岩壁,但决不能变回枝头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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