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33)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他希望萧蕴龄能够意识到良善便是将刀子递到别人手上,如果不揭开伤疤剐去腐肉,她永远不知道教训。

她无声地落泪,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沈策叹息一声,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这像是一个信号,萧蕴龄顿时扑入他的怀中。

第29章

“我都说了不要找大夫。”萧蕴龄想起那半碗被打翻在地的药, 方才的瓷碗破碎的声响仿佛还在她耳边,“你们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她越说越委屈,一时间感觉所有人都不把她当回事, 即使她如姨娘一般发疯谩骂, 好像也没有人看得见她。

“他不会乱说。”沈策见她哭得难受, 解释道, “吴百山办事稳妥。”

萧蕴龄明白自己不该和沈策置气, 也明白自己方才情况糟糕, 找大夫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想起自己怀中藏着的剩下半包药,既然大夫都来了,待会便让他看看这药物有什么伤害。

“大夫怎么说?”她哽咽着声音,担忧地问道。

“药性要过些时日才能去除。”沈策微微停顿, 在萧蕴龄的催促中继续道:“这段时间你还会发作,但比前两次程度较轻。”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萧蕴龄知道这药的残留效果,她怕会因为将要嫁人而感到庆幸,可是王万利不是良人,她嫁给他如同主动踏入火坑。

原来在她看不起王万利的同时,王万利也在筹谋着利用她。

“我该怎么办?”萧蕴龄声音发闷,“我后天就要嫁给他了。”

沈策看着被推开的青色帷帐, 莲纹随着萧蕴龄的哭泣而晃荡, 他伸手拂去盖在她头顶的帷布, “他不合适。”

“可是六礼只剩亲迎,我除了嫁给他没有其他选择。”她从沈策怀中退出来, 泪眼婆娑地看着沈策,“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嫁人了, 如果我现在不嫁给他,恐怕他们又要议论我了。”

沈策眉头紧皱,他听出了萧蕴龄仍然想继续和王万利的婚姻,对她感到些许失望,声音微沉:“随便你。”

他只承诺让她顺利出嫁,至于她执意嫁给谁,那是她的选择。

他好像生气了,萧蕴龄偷偷打量着他,她垂眸看着沈策被她握住的手,他仍然默许她牵着。

自从他们从悬崖回来,沈策对她好似多了些许耐心,亦不抗拒她的接近。萧蕴龄不知道这些转变的原因,但只要沈策不带她一起死,她便喜欢和他接触,他身上有着许多她喜欢的东西。

他拥有她难以企及的地位和名望,他可以轻易实现她的愿望。

她摩挲着沈策腕骨上的一道陈年疤痕,她刚刚哭泣,声音带着些许尾音,“我很害怕他们骂我。”

“女子嫁人,多是不如愿,我偶尔也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萧蕴龄收敛着情绪,呼吸渐缓,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若是女子嫁人后有孩子依靠,恰逢她丈夫身故,是否会过得更好些?”

她说着去观察沈策的表情,她这话若是被一些男子听到,怕是要骂她忘了男尊女卑,但她知道沈策不会,他的言语透露着他对婚姻的不信任与抗拒。

她拉着沈策的手掌,借着力道向他靠近,试探地环抱他的腰身,他的腰带上点缀着白玉带钩,象征他的权势。

“如果我的丈夫如此不堪,我倒是宁愿守寡呢。”

她如平常说笑般,用着女儿家娇俏的语气,浑然不知言语中对丈夫的诅咒。

沈策低头看着她,他审视的目光扫过她的每一丝表情,“你在暗示什么?”

萧蕴龄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的脸颊贴着他腰间的佩玉,歪着头避开硌人的触感,反问道:“暗示什么?”

一无所知的模样,看着像连他的问题都没听懂。

萧蕴龄的十指在他腰后紧紧缠绕在一起,她心脏砰砰直跳,她仿佛成了他的囚犯,正被他审判着罪行。

他能否明白她的意思,是否愿意替她做一些事情?

“如果王万利与你生下孩子后死,你无法保证在生下孩子前不再发生今日之事。”他平静地分析着,“为了确保你的安全,他最好现在死,可你又无孩子傍身,留在婆家或娘家依旧艰难。”

萧蕴龄思索道,“如果我怀孕时他死了呢?比如在我有一个月身孕时,或者他死了之后我查出身孕。”

吴百山端着新煎好的药在门口踌躇,他听见沈策和萧蕴龄在谈论死或活,纠结片刻转身离开,这样诡异的话题,他还是不听了。

“你有可能怀不上,也有可能无法顺利生下孩子,届时你还是孤身一人。”他指出这个计划的漏洞。

萧蕴龄的设想绕不开孩子,沈策不喜欢孩子,但他理解萧蕴龄的想法,她的艰难在于即使她意志坚定地挣扎求生,依旧需要借助他人。

随着父亲、兄长、未婚夫一个个无法再成为她的依靠,她需要再为自己寻找新的仰仗。

“可以假装怀上了,然后再想办法。”

“实际上他不会死,所以我们的谈话结束。”沈策终止她的幻想。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怎么样,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她嘟囔着。

沈策将她的手从腰后拉开。

她迟疑地看着沈策蹲下收拾地上瓷碗的碎片,好几次话到嘴边,她都说不出那句“你可以帮我杀了他吗”。

如果说出口,沈策便要怀疑她伪装的天真,之前那些她欺瞒他的事情便遮掩不住。可不说,她如何让他主动帮忙,现下他一点替她出头的意愿都没有。

如果沈策对她有更多的男女之情,或许男子恶劣的占有欲会让他主动替她除去王万利。从前她随萧敛竹围猎时,便见过两只雄鹿为了争夺母鹿的青睐而互相厮杀。

可是沈策没有,他高高地俯视着她,对她如同对待豢养的宠物,多了些对待他人没有的耐心与包容,但仅此而已,她仍然不值得他再投入多余的情感。

谁会替只能逗趣的小猫杀人呢?

他扔了那些破碎的瓷片,靠在床边对萧蕴龄道:“你应该回去了。”

天色阴沉,今天没有日光,萧蕴龄无从辨别时辰,但她知道自己在沈策这里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

萧蕴龄心中不甘,她从床上跪坐起身,伸手揽着沈策的脖子,悲伤道:“你在赶我走,方才我昏迷了很难受,你也不管我。”

“我怎么管你。”架子床的围栏支撑着他们二人的重量,让萧蕴龄愈发得寸进尺,几乎将自己完全靠在他身上。

“你抱抱我呀。”她凑近他,嘴唇似无意擦过他的下颌,在他耳边轻声道:“像上次一样。”

“我回去找了些书,知晓了我洞房是何模样。”萧蕴龄越说越委屈,“他会像你一样,用他的手触摸我,难道我要忍受王万利对我做那些事吗?我好恶心。”

“萧蕴龄,是你选择了他。”沈策提醒她。

萧蕴龄别开眼,他戳破了事情的真相,让她感到难堪。

姨娘让她嫁给王万利,她不愿意当然可以拒绝,她身上流着姨娘的血,可她另一半的血来自誉王,她的身份与父亲息息相关,即使再落魄,也不会被失宠的姨娘拿捏。

是她自己半推半就,无法摆脱姨娘对她的控制。

她贪心卑劣,又要让姨娘对她满意,又不想嫁给姨娘为她挑选的王万利,表面上对王万利试图亲近,内心却又抗拒着他。

可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要过得好一些。恰巧王万利是一个小人,她那些隐蔽的不能为人知的计划便可以放心地推行。

“姨娘对我不算很好,可是她为我牺牲许多,她为了生下我伤了身体,因此我是她唯一的孩子。”萧蕴龄难得说了真心话,“即使现在他们都不喜欢我,可是我来到这个世上,是被期许的。”

她不能背叛姨娘,如果连姨娘都离她而去,她的从前便不再剩下什么痕迹,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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