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笼【CP完结】(73)

作者:海森堡的门徒 阅读记录

日光穿过卷帘落在窗边的木桌上,窗台外有只歇脚的麻雀正在鸣叫。它侧过脑袋,用细小的黑眼睛与霍鸣对视。霍鸣的脑袋动了一下,那麻雀便飞走了。

霍鸣半支起身,胸口隐隐作痛。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新亵衣,一想到有可能是那女人帮忙换的,他便一阵困窘。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等眩晕感完全退去时,才掀开被子,将双脚平放在地上。地面冰凉,刺得他的脚趾蜷曲起来。他没有找到足袋,只好赤脚穿上木履,缓慢起身,以免气血上涌导致头晕。但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呼吸略微不畅,他没有感到太大不适。

隐锋枪立在墙角。霍鸣趿履走了过去,将枪尖露出的一截缠布包好,再把枪放回原处。

窗外的景象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把胳膊搭在窗台上,向外探出脑袋。

窗户冲一条僻静的巷子而开,底下是间卖麻的小铺。女店主正坐在门外踩织机纺布。梭子回环往复,与踏板构成单调的咔嗒声。麻雀在空中盘旋,发出短促的鸣叫。从拂面而过的暖风中,霍鸣知道,立春已经结束了。在如此和煦的日光中,他几乎产生了错觉,相信一切都会变好,而那场寒夜的屠杀不过是一场噩梦。如果他一直待在这阳光下,那黑夜就不会到来。

他转过头,望向墙边的木桌。

他的旧衣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一旁是他用来系发的缨带和任肆杯给他的白色瓷瓶。

霍鸣盯着瓷瓶看了会儿,最后拿起了它。他拔开红泥塞,一个芥子大小的药丸滚进他的手掌。

他一仰头,将药丸服下。

霍鸣再也没法去施樵山的武馆练枪了。

不仅是他,连长庚和任肆杯也无法踏出他们所藏身的笑沙鸥一步。

自正月二十二的那场屠戮后,执金吾在全城范围内开始搜查。他们没有告诉人们死伤的门客数,只声称有九个门客逃跑,能提供线索者,可得赏银五两。楚舆案原以三司会审处置,但皇帝下令组成临时制勘院,由他亲自审理这桩案子。而辽公子则被关进诏狱候审。

蜚语在京城间流窜。白事还未结束,却又开了血光,令人不安。新帝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压辽府,往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逆祖灭宗之事来。但这些话,在执金吾拘捕几个喧嚣者后,便止歇了。皇家的事情,与老百姓本无干涉,人们只要捂住耳朵,闭紧嘴巴,便能老老实实地享受与以前一样的太平日子。

也许只有酒肆勾栏的老主顾们会想起辽公子的门客纵酒高歌,不顾旁人侧目而视的样子。笑沙鸥本要连演三天的《司马逼宫》,可头天晚上刚演了一幕,一群无赖便闯进来,掀翻桌椅,逢人就揍。京中不知是谁在闲传,说笑沙鸥的老板与辽府有往来,因此这群氓才来砸场。

那晚后,再没有客人敢来这里。笑沙鸥的生意一落千丈,一连辞退几个顶好的茶博士。温伯雪头一次这么闲,甚至洗手作羹汤,给藏在茶楼的男人们用鱼米做了四美羹。

笑沙鸥的院后有块很大的空地,夏天用来捣洗与晾晒衣物,但入冬来便闲置了,平日也罕有人去。霍鸣和长庚在这里对练八卦掌,任肆杯则在一旁指导。石羚子曾传授给任肆杯不少拳掌之技,以配合轻功步法,因此任肆杯做二人武师还是绰绰有余。兴起时,任肆杯还会让霍鸣和长庚同时攻他,自己则以化解二人进攻为乐。

现在,任肆杯和霍鸣身上的“刀”之毒都解了。解药的效果虽然和缓,但随时间流逝,他们的功力也在一天天恢复。练武时,长庚逐渐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逼近霍鸣,因此感到沮丧,说自己于武术上实在没有什么天赋。

正如任肆杯所预料的,失去“刀”之毒的压制,游心散的副效开始增强。幸好,他早已从尤宁那里要来治游心散的方子,托温伯雪外出时帮他抓药,每日用文火煎后服下,淤毒渐有散去之势。

他们每天喝茶、练武、交谈,偶尔还能吃到温伯雪做的饭蔬,日子过得闲适自在。他们很少去想在茶楼外发生的事情,也不对彼此提起。但只有到了深夜,当长庚或霍鸣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时,少年们才知道他们没法忘记。在长庚和霍鸣间逐渐形成某种默契。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提到了辽府,那另一个人仅从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日,两个少年正在后院练武,任肆杯躺在走廊的坐凳栏杆上看书,却见温伯雪一脸凝重地走进院中,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此人怀抱一柄锈剑,神情淡漠,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垮垮的髻。

任肆杯将书扣下,跳落到温伯雪面前,将霍鸣和长庚挡在身后。他对抱着锈剑的重鼓道:“我们进屋聊。”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