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种可能性。”

“不过”她说，“我也有这种可能性。”

“因此。”

“如果我们无法成为朋友, 那就是敌人, 按照正确的做法, 我应该现在就令克伦伯格杀了你。”

“可是。”伊南娜说到这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她捧起了手上的红茶，目光飘远, 停下了所有的话, 陷入了自己的心思里。

乔依看着她游刃有余, 从容不迫的态度渐渐明白了什么。

伊南娜陷入了上位者思维和虚无主义的怪圈中。

其实越是什么都明白的人，越是什么都不明白。

“你不明白，伊南娜, 你已经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了。”

“哦？”她扯回了目光。

“我也曾经怀疑过。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又是怎样的存在, 也许你真的脱离了虚幻世界, 抵达到真实，可内心却走入到更深的虚幻里。”

“主角？反派？到底是什么赋予了这样的定义？神吗？那么神明被封印似乎也不无道理。”

伊南娜听着乔依的质问, 心里面一阵阵奇怪, 看着她黑色发亮的眼瞳，多像是从黑暗通往光明的窗户……

“难怪他会喜欢你。”

伊南娜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说的话语却非常冷漠, “离开亚菲利欧身边吧。”

她起身说道：“如果你不这么做, 那么我将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会证明你是错的。”乔依说, “在此之前, 我想请公主殿下放下心来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因为。”她冷冷地说, “您至少要带着不舍和遗憾离去，才算得上是圆满不是吗？”

“你……”

伊南娜是一点一点看到她气质改变的。

怔怔地，本来以为是一个温和没脾气的女孩儿，现在却像沙漠里的仙人掌一样刺人，变化真大。

有趣。

“好。”

她轻声答应，把耳边的长发挽到耳后，露出秀气的额眉，然后点头微笑，“突然有些期待起来了，我对你的表现。”

“如果做不到的话。”她说，“那亚菲利欧的将来就归我所有了。”

她优雅的转身离去。

·

伊南娜接过了骑士采来的鲜花，低头轻轻嗅着，“真香。”

“只是少了红色的玫瑰花。”

铁面具下的琥珀色眼眸轻轻眨了了一下。

到了深深的夜晚。

伊南娜来到了破败的玫瑰花园，看到这儿的萧条，“真荒凉。”

她感叹了一声，走到门口，没有钥匙，干脆就在外围随便的转了一圈，伸手温柔地抚过了流落出来的干瘪枝条。

“完全死了啊。”

一路往前走，阴暗稠雾里，她停足，看到站在远处比夜更深，仿若鬼魂的长影。

她内心轻轻跳了一下，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公主殿下。”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勾回了她的心事，只见亚菲利欧一身贵族礼服，他带着黑色的夜雾中走出来，

“在这样看起来充满不详的夜晚。”

就算没走到里面，只是来到附近也能被感知到吗？

伊南娜垂下眼眸。

她缓缓说道：“只是睡不着，在花园里随便转一转而已，这么巧，你也没睡，难道你也失眠？”

伊南娜慢慢走到他身前。

然后静静望着他。

他笔直的身影，满头银发，还有那双微微沉下去，染着些不悦的异色眼眸。

她仿若不知晓的转头看着旁边，“真可惜，这里的玫瑰不再生长了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他回答。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她摆出好奇的表情，歪着头问。

亚菲利欧看着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说：“因为有人破坏了它。”

“是吗？”伊南娜不赞同地摇头，“这个人真是坏透了。”

“可是现在也有人想要复原它们。”

“哦？那你觉得能成功吗？”

“我还不知道。”亚菲利欧说完后和她并着肩往前走，“也许你可以告诉我。”

伊南娜不自觉地转动着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张口说道：“是城堡里的人吗？也许可以？如果你允许他们出现在里面的话，精心照顾的话一定可以。”

亚菲利欧看着她的动作，转开了眼眸，“到时候我会请公主殿下来欣赏它。”

“是吗？那实在是太荣幸了。”

伊南娜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手，手指有些懊恼地互相扳住。

“伊南娜公主。”亚菲利欧说直视着前方，语气平静地说：“我最近才发现，你有点像认识的一个人。”

“谁？”伊南娜说，“这么说，我有点好奇起来了。”

亚菲利欧嘴角轻轻往上带起，只是眼中并没有多少笑意。

“是在记忆中很模糊的人，大概无关紧要吧，你有时候说话语气和动作和那个人很像。”

伊南娜闻言手指不由自主轻轻抽搐了一下。

“北境的夜晚并不安全，最好不要单独出来走动，我送你回去吧。”

她点着头挽住了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不小心从他身上掉落。

低头看到那把匕首，她瞳孔下意识收缩了一下。

不过好在夜晚并不能够看到……不，他能看到，他弯腰捡起了匕首，仰着头看她，她维持镇定。

微笑问，“这样随身携带，它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用来防身，或者削点水果什么的。”他站起来递过去，“公主殿下看起来很感兴趣，你想要吗？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吗？”

她站在原地，然后伸出手推开了，微微侧过脸，浓密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真是受宠若惊，可还是不必了，多谢好意。”

亚菲利欧闻言也没强行推销，而是若无其事的收起了匕首，继续和伊南娜一道往前走。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还没到尽头。

今晚真不应该出来，伊南娜心想，然后逐渐感觉到煎熬，甚至后背都出了细汗。

亚菲利欧一反自己人前的清冷人设，似乎对伊南娜很有好感，忍不住要和她多聊聊天，“有一个问题，我想要请教公主殿下。”

“问什么？”伊南娜说，“我知道的很少，也许回答不了你。”

“回答的了。”

“公主的话。”

他微笑说，“肯定知道的吧。”

“太过誉了。”伊南娜没有慌乱，她转过头轻轻点了一下。

于是亚菲利欧问道：“有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互相和睦，孩子乖巧，父母也很融洽，没有天灾，丈夫没有出轨，妻子也没有外遇，一切都那么平常，可是突然有一天，妻子下毒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并且抛下了孩子，然后就消失了。”

停顿了一下，他轻悠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娓娓动听。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是因为其实她，并不爱那对父子吗？”

伊南娜忍不住松开了挽着亚菲利欧的手，害怕手心的汗被发现。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解答，我还并没有丈夫孩子，那个妻子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是吗？”亚菲利欧不以为意地说，“冒昧了，我也只是想多问几个人，公主不用太在意，想到什么就随便说说吧，我是不会当真的。”

“这实在是无厘头，我得想一下。”

楼梯上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距离，两人几近于无的呼吸声后。

伊南娜终于说，“好吧，那我就从自己的角度上说好了，但不一定对，我想她也许是爱的，可是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一点个人情绪而已，假如她是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完成，她对那父子的爱就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这是一种牺牲。”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那么这个故事有答案吗？”

“当然有。”

“故事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