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111)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据兰歆儿说,这县主比从前更有趣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最先知道,最近找到了看话本的乐趣,甚至收藏有好些精致的美男谱。

瓦子里新来几个西洋人,号称表演什么“魔术”,其实也就是戏法。还有会用几张小纸片和水晶球占卜的外国女人,走到她面前的人都称神奇……

辞辞闭门不出,跟着女傅和女官将往后为储妃的事项学了好些。听她的描述,不由生出了向往,恨不能生出双翼飞越这重重朱户。

“爱之一字果然是道禁锢。”她叹口气,继续提起笔,温□□家的道理。

道理就是那些道理,日子还是得自己亲身去经营去体会。

婚前不能见面,辞辞便将这句抱怨洋洋写在信中。

郯州大捷的消息是在随后传来的。

郯州是与前宣小朝廷对峙的最前线,蔡全祯携小皇帝流亡海上,最终满怀希望地登上了一座海外孤岛。

早在三年前,华朝就开始往这座岛上流放罪徒。

野心勃勃的蔡全祯想要鼓动岛上的囚犯造反,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美梦。

岛上的“囚犯”彻底粉碎了他和他盘算。

天下至此一统。

婚期临近,年节也临近,也是喜上加喜。

嫁娶那一日是这个季节里难得的好晴天,城内城外都是和洽喜悦的氛围。

闺阁里头各家的长辈正调笑,公认最有福气的崇华侯夫人走进来,笑盈盈地替新嫁娘戴上凤冠,又递凤尾团扇。

辞辞眼不错地盯着铜镜里盛妆的自己,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崇华侯夫人扑哧一笑:“新娘子好一个妙人,自己都看痴了呢。”

辞辞一阵脸热,接过扇柄下意识地晃出凉风。

侯夫人笑得更厉害了,逢人便夸太子妃可爱真诚。

外面的喜乐和爆竹响了一遭儿,人群忽然纷传太子殿下来亲迎了。

事情临到眼前辞辞仍觉得恍惚,恍惚之余复又紧张。赵家伯母早在几日前就入了沈府看顾她,亲眼见证她出阁做皇家的新妇。

良辰吉时在即,此时也赶紧拿话宽慰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这话都是谁说的,你既决意拿出这样的底气,慌它做什么!”

她确实这样说过。辞辞定了定心,抬起扇子由人搀扶出去。

手掌交握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充满底气。

她对自己有信心,对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也很有信心。从今往后,无论荣辱,无论顺境逆境。

霞光万道,辇车被簇拥着一路往皇城方向,在金銮殿里行过礼,并肩受了朝臣的祝贺。

繁杂的仪程中,她的夫君悄悄凑过来与她耳语:“万事有我。”

含光殿中正开宴,东宫更是遍地喜气。

天色渐沉,龙凤烛影交缠,辞辞坐在帐中,由兰歆儿和其他未婚的闺秀陪着度时。

今日这样重要的时刻,时间的流逝好像很慢。

不知过了多久,推门声,见礼声,脚步声次第传开。

司仪女官上前来,朗声道:“请太子殿下却扇。”

却扇当吟却扇诗。

新郎正吟自己做的却扇诗,辞辞听得如痴如醉,不自觉提前移开了扇面,与那人四目相接。

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太子妃,太子殿下这一首诗还未做完呢!您怎么着急却扇呢!”

辞辞面色更红了,触电一样收回目光。

“无妨,太子妃怜悯孤。”太子笑着解围。

司仪女官又请进合卺礼。新人对饮。

掷盏撒帐之后,众人识趣儿退了出去。司寝女官未及侍奉太子妃更衣也被遣出。

没了外人在场,辞辞松了口气,终于能够用全部的心神打量眼前的人。

喜烛明亮,暖香袭人。太子在她身边坐下,感慨:“终于是一家人了。”

辞辞失笑:“殿下从前不也把我当做家人么?”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此家人实在非彼家人。

“旧事重提,沈辞辞,你果真是胆大。”

许是太子的眼光过于炽热,沈辞辞佯示弱:“我错了,我初来乍到,殿下饶过我吧。”

“哦?哪里错了?”

“不该,不该随意与殿下攀亲戚。”辞辞忍着笑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知错在哪里。”太子说着,抚新嫁娘的眉心坠,指节慢慢移向其他地方,眼尾,鬓角,脸颊,鼻尖,嘴唇,下巴……

“叫夫君。”

“夫君。”

“叫哥哥。”

太子妃从善如流道:“哥哥。”

他在她的鼻尖一点,嗅她颈间的香气:“真乖。”

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翟衣上的金凤无声垂落,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够完全感受彼此的气息。簪饰被除,长发倾泻。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月光照进来,床帷间的叠影像是小船,小船在水面起起伏伏,几次风浪,时而婉转时而急促的曲声流淌,在这深夜里半点不突兀。

合卺酒实在醉人,进行到后来,这人甚至蒙上了她的眼睛,拿锦带捆了她乱动的手……

辞辞惊呼一声,不肯就范。

“爱之一字果然是道禁锢,嗯?”太子殿下牢牢掌握着她的手腕,反复把玩打量,脸上写满了记仇。

辞辞很后悔,非常后悔。此刻她又有了新的体悟。

爱之一字从来不是禁锢。

今夜还很长很长。这一生也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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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

第95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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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忆以来, 沈余唯一确信的是自己有个妹妹。

再然后,就是殷其景和容娘娘的那段故事了。

“我妹妹呢?”幼时重病一场,他于混沌中想要抓住什么, 许多现世的情景在脑海里无声息地化成纷繁的光点光线, 飞速流逝。

妹妹。是他握住的仅有的词汇。

我妹妹才一点点大, 需要我时时看着她,守护她。

见他醒来, 他的清荷姑姑抱着他喜极而泣:”小妹妹在隔壁睡着,等你好起来就可以去看她了。”

“你, 是谁?”

“余儿?你说什么?”

“小少主, 你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

“余儿, 是我,我是义父。”

“义父?不记得。”

……

哦,人们这便知道, 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高烧失了记忆。

失了记忆也好, 痛苦合该忘掉的, 否则怎么往前走呢。

他们争先恐后地告诉他, 我是你的姑姑,我是你的义父, 我是你最忠实的属下,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叔伯……

失去记忆的人是一只白纸,是可以混着私心随意描画随意塑造的。沈余容不得自己被这样对待。

再者, 他有对妹妹的记忆, 并不是纯粹的白纸。

姑姑, 义父, 下属, 朋友……这些后来掌握的词汇, 也因此是可以舍弃的。随时能够舍弃的东西,是不必投注感情的。

妹妹是深入骨髓的执念。

沈余永远记得见到她的第一面。

小小的婴孩睡在摇篮里,眉眼弯弯,嘴角翘起,睫毛长长的,睡着了都带着笑。小姑娘的额头上淌着汗迹,冷不丁被人抱起,她抖了抖小身子,挨着人继续睡。

他替妹妹打了会儿扇子,开始细思往后的路。

他很快摸清了如今他所处的环境。

青檀教,这是个什么地方呢?这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有形的无形的。他也需要这样一张无形的假面。

病愈之后,被叫做义父的男人开始频繁请他到身边去,说给他一些从前的事,他和容娘娘的故事,他在前朝的一些往事。

他是他最忠实的听众,有意露出崇拜与向往,不吝惜泣涕与感动,心下却鄙夷:听起来,这个前朝的遗老先前是个野心家呢,为一名女子一蹶不振,龟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姑姑也找他来,断断续续讲他的来历,讲从前的沈家,言语间露出青檀教与所谓义父不可全然信任,告诫他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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