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蜜史(71)

作者:筠悠 阅读记录

“谁叫我有个厉害的靠山呢!”想到叶大人, 辞辞微微偏头, 掩住了蹿进眸里的暧昧与甜蜜。这件事万不能叫叶大人知道。这实在太出格了。她想。

主意既定,两天后的黄昏,她借口回花枝巷一趟,当晚在家胡乱歇了,天快亮时走入通向万柳园的密道,再从废弃的万柳园辗转到群芳馆后巷。

沈余当初掳走她的那条密道还没来得及填,未料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勾栏瓦舍娱人的买卖都在这一处,欢场里的热闹不拘是白天黑夜与春夏秋冬。天光才熹微,这秦楼楚馆的后门已然若市,熙来攘往,酒色财气,靡靡之音夹杂着浮浪轻薄的笑语。

这条街上行人多,残雪尽都踩成了水,夜里一冻,水结成了冰,滋生寒气。辞辞呼出口白气,手缩在袖子里,沿着墙根走到第三棵树下。

樱儿早请她的未婚夫吴正丰帮着买通了一位当中做事的小厮,经他指点,辞辞一路畅通无阻地寻到了蔡老鸨面前。

蔡鸨母晨起梳了妆,通身脂粉气,正挨着巡视呢,冷不丁遇上这么一位拢少女头的姑娘,狠狠揉几下眼睛,赶过来撵人:“去去去!这哪是姑娘家能来的地方!”

“知县大人的义妹也来不得?”辞辞笑了一声,躲开了她的推搡。

“管你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做花楼营生的最忌得罪公门,蔡婆飞快地权衡了利弊,暂熄火气,将人请到角落里一处安静的房间。

“不许走,茶水糕点也都不必备,就几句话的工夫。”辞辞笑眯眯地堵上她的退路。

蔡婆子暗地里咬牙切齿,几乎把手边的帕子拧碎,也只能带着笑面陪客人坐了:“姑娘此来有什么见教?”

“明知故问多没意思。”辞辞早在脑海里把可能遇见的情境都预演过了,此刻沉着道,“有人胆大妄为,把手伸到衙门里来了。”

“好姑娘,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用。”辞辞碰了碰桌沿,质问,“我问你,那段家人是因罪被县衙赶出去的,你如何敢把他们家的债条收在手里?”

“威胁衙门里的人又是罪加一等。”

“放钱致人破家又是一重罪孽。”

“这……”蔡婆忌惮眼前人咄咄逼人的气场,眼皮跳了跳,在心里思量说辞。

那陈二狗家的容雪打小儿有模有样的,她看中了想收下,因着她娘的缘故她爹不好拿来卖,不了了之过。如今逮着机会布下这出妙局,不想有人出来坏事……那姐姐烟雪也是不错的,被逼到一定程度,陈家人顾念儿子,早晚得卖了这两个。

“这……”她捏着帕子,努力赔笑脸,“我原先也不知这回事能沾上县衙啊。现在但凡有点闲钱的,除了购房置地,就是赚这出借的息钱。巧合,巧合。”

“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知道了。”蔡婆子一噎,心里头不知骂了多少遍不知事的小妮子狗仗人势。

辞辞:“那你现在当如何?”

“这,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何况衙门里的下九流呢。”她说着,不住地端详辞辞的脸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自古也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辞辞仿佛听不懂她方才的意思,“要我说,原先偿还的本金和息钱已经够了,哪里需要把人和房产搭进去。”

“就算你是县尊大人的亲妹妹……”这番话听得这人急了眼,利益攸关,拍案而起。

蔡婆子站直了,朝地上啐两口:“一个姑娘家家私自闯勾栏,能是什么好货!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怕是咱们叶大人再认不得你了!”

“不知好歹的蠢东西!你个以为我是看在谁的面子才忍受你的!”撕破脸皮后这老婆子什么也不顾忌,骂骂咧咧,“你既然送上门来了,在这鱼龙混杂的地界儿,我便是叫人做坏了你,你又如何?”

辞辞也不露怯,冷笑着和她对上:“我既然赶来,怎么可能不留下后手?”

“再有,脉脉姑娘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您不会不记得了吧?”

“你,你这臭丫头胡说什么!”

辞辞正了正头顶的簪子,又低头理了理裙摆,气定神闲道:“我可在叶大人那里看见此案的卷宗了。”

蔡婆子心里有鬼,不得不又坐回来,压低声音:“此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张士才凌虐柳脉脉一案确已了结,可不代表当中有些人的罪过会被放过。”辞辞站起,压着步子往外走,“我劝你啊,好自为之。”

“姑娘!姑娘!”蔡婆子急急喊住她,“你说的我都应!都应!”

辞辞于是返回来,要回了陈家的地契,又迫得蔡鸨母立下了不再追究的字据。

蔡婆子严令手下人不许乱嚼舌根子,好声好气地把人送出门子,揣着银钱袋子来牵她的手:“好姑娘,万望你替我周全周全,在县尊大人跟前美言几句。”

辞辞抬手躲过了,嘴角牵出一抹笑,最后再同这老婆子周旋一次:“本朝法律,诬告反坐。遑论你诬告的还是李刈这样一位原本前途大好的举人老爷,劝你早做应讼的准备。”

“好,好,谢姑娘提醒。”

辞辞因此全身而退。

卷宗之事确系实情,此前柳脉脉被害一案真相大白,全县百姓都见证了这场卑鄙的诬告,再好的讼师也不能倒换乾坤。说出来多让这恶婆娘惶惶几日而已。

离开烟花巷后,辞辞在寒风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背后的衣裳早就被冷汗浸湿了。怎么可能不怕呢。她顾不得放松,匆匆转回万柳园,再家去。

而后马不停蹄回到县衙,先去樱儿他们房里转交地契。

烟雪被巨大的惊喜裹着,千恩万谢,激动到要跪下行大礼。辞辞眼疾手快扶住她:“别这样,我也有事情要托你的。”

“烦你去问问你妹妹,与她相熟的人债条都在谁手里。”

烟雪破涕为笑,赶紧应了。

天亮以后,辞辞踏进三堂。

彼时叶徊正提笔写字,见她露面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她坐在身边:“旁的事放一放,陪着我坐一会儿,觉得闷了就拿本书看。”

“嗯。”辞辞搬了圈椅在书案前坐了,撑着下巴暗暗瞧了叶大人片刻,心满意足地像上街得了蜜糖的稚子。沉迷美色之余,她没忘拿本书欲盖弥彰。

昨夜被各种好的坏的情绪包围着,压根没怎么睡,今早又出了趟惊心动魄的门子,辞辞无声打了几个哈欠,上下眼皮斗了几回合,书页上的字迹彻底看不清了。

“昨夜回家做了什么?”叶徊未抬头,不经意地一问。

没人应声。

他抬起头,见到枕着手臂睡着的人,愣了愣,笑着起身走过来,在她身前站了一会儿,只盯着心上姑娘的睡颜出神。睡熟了才好挪动。

他当然知道她今早去做了什么。

她靠暗道躲过了安排在身边的人手,却没想到他为以防万一在万柳园也留了人。万柳园的人见到辞辞出现,立即将此事报给了他。

县尊大人在心底叹了叹,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估计再不会有扯着他哭鼻子的时候了。他既失落又惊喜,且越想越觉得她可爱。她的可爱经得起深思,桩桩件件有迹可循。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叶徊扶起辞辞,轻手轻脚地抱回内室,放她在榻上,掖好被子。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他俯身在她的右脸颊亲了一记,又觉得不能冷落左脸颊,蜻蜓点水似地凑过去。

榻上的人在这种时候乖得很,决计不会说出“我可是你妹妹”这样诛心的话了。他恋恋不舍地在榻边坐下,捉起她的手背吻了吻。

外间的鸟雀不畏严寒,叽叽喳喳地乱叫。

辞辞醒来的时候觉得右手格外温暖,睁开眼,身前睡着的叶大人直直撞进眸中。他侧着头,阖着双目,露出一半的姣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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