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修轮回道(6)

作者:青律 阅读记录

大和尚愣了一下,为难地说:“说谎不好。”

那就是没吃饱。

宫雾又问:“你能吃荤腥吗?”

“都能吃。”

宫雾自己也觉得饿,示意他掏出火石点些枯草,自己去旁边山林里打了只兔子回来。

原先总需要套网之类的工具,现在她功力大进,驱使着草藤一勒就逮到手,果真方便。

不出多久功夫,兔子被利索地剥皮破腹,架在火上烤得喷香。

和尚竟然还摸出一角粗盐,抖了少许在上面。

宫雾看得直笑:“我正可惜自己没带点来。”

大和尚也跟着笑:“太久不吃盐会发晕,我是有备着。”

吃兔子的间隙里,两人渐渐熟了,算是交了个朋友。

大和尚名叫庆真,按他们的规矩,每二十年要下山度世一轮,老百姓们大多都知道这习俗,有的还会特意在街头相迎,舍济粥米。

大江南北有许多小寺庙都声称是大无相寺的延展,其实互为表里,算是在各地都有所照应。

等热烘烘的烤兔子吃完,两人都终于觉得周身暖和起来。

“有缘再见,”庆真作揖道:“欢迎你来秦州尝一尝我们那的香叶茶,味道很好。”

“再往南走是很凶险的夜鸩山,”宫雾说:“你如果是武僧,去那也得小心一些……得带刀。”

“好,多谢。”

两人就此作别,宫雾仔细擦净嘴角,在星夜下慢悠悠往回走。

她本来可以休息了,一路都记着那个不知名师兄的约,转道去了绵德宫。

那里的师兄师姐们大多认得她,一瞧见来帮手了,忙递出热水盆短帕子,让她帮忙给病人们擦身体。

大伙儿一路在忙,一路闲聊着天。

有好奇师父们这三天怎么尿尿的,有八卦牡翼宫那个漂亮姐姐到底活了多少岁的。

聊到后面,那师兄洗完澡回来了,浑身香喷喷的很是得瑟。

“小宫辛苦了啊!回头请你吃蜜饯!”

“对了,谷门口那和尚是什么来头啊?”

宫雾照实说了,大伙儿都笑着摇头不信。

“怎么可能啊,咱们这么偏远的地方,人家过来干嘛。”

“大无相寺?害,我碰见的十个和尚有五个都说自己从那来的!”

又有师姐搭话,问她知不知道这和尚叫什么。

“我还真听师父讲过,大无相寺的和尚有排字辈——好像是,望梵善修,庆空觉智,闻鹤悟禅,净空方存。”

“雾雾,你遇到的那个大和尚,是二三十岁的悟字辈,还是四五十岁的鹤字辈?”

宫雾正在给老婆婆擦冒汗的脑门,怔了会儿。

“啊,我给忘了。”

第5章

醒鼎第三天,各宫弟子早早守在庭外等着接师父出阵。

宫雾灵视一开,瞧见先前蒙了尘灰的大鼎如今悬在空中,轮廓翻着深金色圆光。

时辰未到,老师祖倏然睁目。

“启!”

高阶弟子登时把三色供品掷入鼎中,六位师尊同时收势起身,退出阵外。

宫雾正心疑这尊大鼎如果无火怎么炼物,再踮脚往下一看,发觉血槽续接着诸多灵气,已在鼎炉下熊熊燃起。

不同功法的内力尽数汇集到老师祖一人身上,由他代为炼化后注入道坛中,将鼎内供品尽数融化。

先前准备这三样事物时,宫雾还帮过手。

五行对应五色,木为青梅枝,土为黄蚌泥,水为黑沼液。

不出多时,段干鼎上有灵雾腾空而起,但飘而不散,如蜂群般停留在灵鼎上方。

无关弟子都围来看热闹,出阵的师尊们或大步退后,或稳步离开。

涂栩心脚步很虚,被姬扬搀着时苦着脸看宫雾,小姑娘很懂事的举起食盒。

“师父!饭!”

他们三个像是和热闹人群没有太大关系,寻了处干净台阶坐下吃饭,盖子一掀果然是撒着芝麻的冒油蹄膀。

涂栩心接过筷子先痛饮三杯热黄酒,然后快速扒饭,吃得很急。

姬扬蹲着给师父拍了拍背。

“别管我,”涂栩心说:“快站起来,你们老师祖要燃花问魂了。”

话音未落,有样貌出众的一列弟子捧花前去,手上净盘均端着不同长度的沾露花环。

西南花木繁盛,民间喜戴花簪花,春日里山谷里更有数百种花草郁郁向阳。

只见老师祖闭眼信手拾了一串山茶,将它摆在祭坛前,指腹一抹便有灵火燃起。

以裸眼相看,便是纯白花瓣在不可思议的萎缩发皱,好似一炷香般被瓣瓣烧灼。

宫雾给师尊递了张帕子擦嘴,耳边听见老师祖的沉声念祷。

“德为骨,道为身,起唤段干点化,起令狴犴——”

他分明离他们距离很远,但苍老话语环绕于庭间众人耳旁,听得人胸膛都嗡嗡同震。

“一问眼蛇瘟因何而起,二问蔺傲霜惨死于谁!”

话音未落,那山茶花上焰光大盛,以数倍速度开始燃烧!

宫雾看得心惊,小声问:“师父,如果花燃尽前问题没说完,会怎么样?”

“会反噬物主。”涂栩心端起第二碗饭,此刻才终于舍得夹一筷子清炒小白菜:“咱们能不能换个大点的碗?”

与此同时,鼎上青烟骤然变化,竟如同模仿他人肖像般借由浓淡深浅逐笔描摹!

墨竹绫银英袍,南珠点金冠,柳叶眉杏仁眼,连右脸颊的一颗痣都点了出来。

此灵鼎果真能明辨冤怨,找出诸多迷雾里的真凶!

老师祖看得直直后退一步,老一辈和年青一辈的反应截然不同。

“居然是他……”

“怎么可能?!不会吧?”

人群如潮水般快速分流两侧,已经有人在叫嚷他在那里,生怕嫌犯趁乱跑了。

宫雾还立在师尊旁边,即刻发觉无数目光再次看向她,不,是看向她的身侧。

她不安地攥紧袖子,本想靠得离师父近一些,此刻向前方望去,突兀看见那大鼎上缭绕青烟所组成的面庞。

除了那颗痣,一切均和涂栩心毫无区别。

老师祖脸色青白的立在鼎的另一侧,旁侧见证全程的旁宫师尊也神色复杂。

涂栩心坐在台阶上还在吃小青菜,冷不丁被几百个人盯着看,很冷静地擦了一下嘴。

“师父,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我有个亲哥哥。”

年轻弟子们长长噢了一声,这才搞明白情况。

可老一辈人仍紧绷着情绪,没有放松。

此刻花燃殆尽,鼎上青烟倏然散尽。

枯萎的花烬落在地砖上,渐渐化作飞尘随风而去。

老师祖拄着藤杖一步一步走向涂栩心,凝声道:“可是你哥哥已经死了。”

“九十二年前,我们都亲眼目睹,不是吗?”

涂栩心此刻已擦净手指,起身面对师父的压抑目光。

“师父,这事和我没有关系。”他平缓道:“我是丹修,也学不会这些唬人的把戏。”

“师父如果不信,可以废我修为,看今后祸乱平息与否。”

“不可能是他!”程集从人群里冲出来,脸上悲色未褪:“师父,你我都清楚栩心的秉性,绝不是他!”

“会不会是有人暗中作梗,骗过了那鼎?!求师父明察!”

东麓师尊一开口求情,更多人接二连三的出声援助。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都冒了出来。

有说他哥哥根本没死的,有说是外头的人在挑拨离间。

众说纷纭里,老师祖迈步向前,大拇指用力擦过涂栩心的脸。

老人灵力之强,让他身侧的低等弟子都有些不适,会本能地往后退。

姬扬宫雾虽然也觉得心悸,此刻都强撑着站在师尊身边。

一擦,再一擦,始终没有那颗痣。

老师祖垂眸松手,低声道:“禁闭一年,不得见任何外人。”

涂栩心轻叹着答应了,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两个徒弟。

“师姐,这两个孩子托您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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