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道(2)

作者:逐云渡风 阅读记录

白衣蓝对他已是厌恶至极,直接推开门,怒气冲冲道:“你颠三倒四地说胡话,与其找我们,还不如求求村长让他帮你醒醒酒!”

姜归快走几步跟在长辈后面。木村长再也看不下去胡二丢村子和凡人的脸,撑着一把老骨头拦住他好言相劝不要胡闹。

胡二一夜未眠,筋疲力尽又吓得不轻,一时竟然挣不开老人,他眼睁睁看着二位仙长即将连院子门都要走出去了,一时恐慌情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仙长大人别走,真的有邪祟!我有证据——”

白衣蓝停步,对姜归和颜道:“你等一下,我回去给他一刀。”

姜归知道她动了真怒,怕这祖宗真的动手,熟练地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拔刀砍他都浪费灵力”等等劝道,终于是哄得白夫人熄了些乱炸的火星子。

胡二见仙人完全不理会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回身冲到了床边,留下原地村长突然卸力,险些扭伤老腰。

村长扶着墙锤了锤腰,一口气卡在喉间还没有舒完,就看到胡二抱着什么物件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伸手阻拦不及,气得大叹出剩下的气,慢半拍地追上去。

姜归好不容易捋顺了白衣蓝的炸毛,饶是他脾气再好,见胡二纠缠不休也不禁生了点小小的气。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胡二“咚”跪在地上,朝他们捧出一件细长的物品。

他双手带动了全身哆嗦,话也磕磕绊绊:“这、这就是……证据,仙长,真、真的有妖物。”

姜归在夜色里只能看个大概形状,确定是一把带鞘的剑,刚想伸手去接来看个仔细,被一只红袖素手抢先取走。

白衣蓝面沉如水,一手握柄一手握鞘使劲一拔,长剑纹丝不动,一点剑光都没露。

“哪来的。”见到此物后顿生的不详预感成真,她抬眼,语调陡然冷冽,周身气息一肃。

胡二低着头,费劲鼓起勇气回答:“当时我以为那是一个死人……看这把剑还挺值钱的,就在找村长前先回了一下家,把这东西藏在了床底下。”

饶是脾气好如姜归,也黑下了脸,气道:“好算盘啊,偷人物品反倒抢先找我们告状。怎么,是怕苦主上门找你算账吗!”

村长一追到气都没喘匀,便睹见了这么一场闹剧,气的捋袖子就要找家伙给作死的胡二长长记性。

白衣蓝抬手制止了村长,她怒极,反而冷静道:“知道我拔不出剑意味着什么吗?”

姜归自己虽然是符修,平时也跟着师父修剑锻炼,这点常识他自小就有,一下就明白了白夫人的意思,面色瞬间苍白。

“可能一,有个人闲且爱作,找来天下至黏的东西把这柄剑和鞘胶在了一起。”

她竖起食指。中指紧接着立起:“可能二,这把剑本来就没有刃,造出来就是长这样。”

“可能三。”白衣蓝收回手指,反手握住所背刀柄,缓缓抽出,“此剑已有剑主,且修为在我之上……未死,我没有被许可拔剑。”

雪亮刀光一闪,白衣蓝翻腕将长刀抵在胡二肩上,眼里翻涌着杀意:“姜归,找块大点的空地布个护阵,不管怎样把你师父先叫来;村长,叫醒所有人集中避难。”

她的目光垂落在胡二吓到煞白的脸上:“至于你,你觉得是哪种可能性?”

“如果我被你连累得不明不白死在这,”白衣蓝放低声说,“我会在邪祟动手杀你前先砍了你的爪子,再割了你的舌头。”

雪霁村黎明前的宁静被彻底打破,白衣蓝将刀归鞘,握着那把尚不知主人的剑倚在朱红门边,看姜归借了宽敞的雪霁祠堂布下层层的守阵。

环环灵力流转中有睡眼朦胧的幼儿哭着赖在父母闹脾气要回家,老人三三两两聚在先祖排位前祈求平安,半大的少年们反倒没有长辈们的坐立不安,眼里隐隐都有一种见证的兴奋。

胡二蜷在角落,一言不发受着几个同村人的责骂。木村长往那边看了几眼,长叹一声,搂紧了怀里的小孙女:“袖儿啊……”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软言问道:“爷爷,我们会死吗?”

回答她的不是爷爷,而是一道疲惫而坚定的声音:“不会的。”

姜归指间最后一道符燃烧殆尽,化作灵光游至上空符阵,他眼神明亮:“巡灵府会保护好你们的。”

“……”白衣蓝站正了,无奈地嘀咕,“臭小孩……”

她是化神期中阶,修为放在当今所有修士中也是深厚的,但从那把剑中感受到的灵压还是让她毛骨悚然。她没有把握能护住这么多凡人都平安无事,只能赌一把自己至少能在府主来前控制住局面。

白衣蓝握剑的手攥得发白,心道:“希望这位失主是个好说话的。”

“实在不行就把那个胡二卖了吧,冤有头债有主嘛。”她设想了许多情况,胡思乱想之际勉强苦中作乐,扬了扬唇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完全作出一副笑模样,神思与面色的笑意便都随着一道冷淡声音僵住了。

“……请把它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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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无忆之人

“至少不是攻击。”白衣蓝迅速按下惊讶,侧身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心里盘算如何把控局面。

来者尚能人语,应该能沟通,有一定灵智。只是保险起见,在来援未至时不能把这把剑给出去,以防加强对方战力使局面更加难以控制。

那所谓的邪祟并没有刻意掩盖身形。雪霁祠堂前隔着路是贯穿村子的一条小河,冬日水浅,清凌凌的水波上倒映着树影,一棵水缸粗的高大杨柳树扎根河岸,入冬仍然出奇地茂盛,千万条柳枝铺开阴影,笼着一个人。

更像是早已站在那里,只是等白衣蓝和姜归把一切布置妥当后再出言。

饶是情况并不合适,白衣蓝在看清眼前人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在脑中飘过一个念头:“真漂亮的皮相啊。”

眼前的“邪祟”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毫无灵力气息,身姿挺拔,长发简单束起垂落身后,面容清俊,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白衣蓝。

如果单看面貌气质,与其说是邪祟,倒不如说这青年人更像是初入人间的仙人,立于古柳之下,谨慎而疏离地打量着眼前的凡尘。

白衣蓝自认生性坚定不容易被美色所惑,况且早已成婚,那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弹指间丢到了九霄之外,顶替的是满心戒备。

毕竟“邪祟”除了那张漂亮面孔,还有一身被陈年血迹斑驳得看不出原貌的衣袍,凭血点乱溅的痕迹都能想象出一副屠戮的光景。再加上……他抬起的手背上落了一只看似乖巧的白鸽。

寻芳……

虽然白衣蓝一直都不理解姓纪的为什么要管一只专门来找邪祟魔物的鸽子叫寻芳,也一直嫌弃寻芳懒又贪吃、遇事瑟缩,但是再怎么看不惯,她也承认寻芳怂归怂,自保能力还是一流的,逃命速度比姜归御剑飞行还快两倍。

如此来看……白衣蓝不动声色将右手背到身后,作势浅浅行了一个见面礼,心里疑惑此人是怎么抓到寻芳的,对他的警惕达到了顶峰,口中则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邪祟”面无表情,一只手轻轻抬起,随他动作寻芳寻隙觅得自由拍翼而起,竟没被束缚。

鸟鸣分外尖锐,直抵祠堂内,落入姜归耳中。

“寻芳?”

……

“我是……”雨后的天幕洗练洁净,繁星倒映在青年空茫的眼中。他从污泥中坐起,魂魄像是沉寂久了,乍然一动如同打碎重新拼合,连带着面前看到的一切都混乱不堪。

明明看在眼里的是云气稀薄只笼着几片絮状薄云的天空,却有星辰运转的轨迹隐隐浮现在心上,包括其中各个星辰的名称以及轨迹的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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