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番外(139)

作者: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若只是欣赏字画,您惊慌什么?莫不是我们兄弟二人长得像夜叉?”景翾冷冷地笑着,眼神一转,忽然沉声道,“而或是说,您在这里,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

萧珩走到书柜密格前,轻轻推开,取出了那卷被替换的继位诏书,解开密旨封条,“鹓生有得,江山荣安,立储元良,以安天下。兹有皇子燚,过颖天资,至孝至纯,堪托重负,得称朕意,可继朕帝位,一统江山,布告众臣闻之。”

合上诏书后,萧珩轻笑,“菡妃娘娘找得文官可真不怎么样,这封诏书都是照着先前册立皇太子的布告诏书改的。”

身后脚步声拖沓,景琞转身扶了一把,却被怒气正盛的拂开,景琝撑着寝殿的展架书柜,起身一步一步拖沓着走到了理政的书房,用尽身上所有气力地抬手就是一掴,冷菡绊倒脚下的书卷,跌坐到地上,两耳轰鸣。

“贱妇!”景琝斥道,还没说完,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冷菡望着那被缠着勉qiáng直起身的男人,和他头顶上的漆金雕龙悬梁,忽然笑出了声,“我是贱妇,您又是什么?”

景翾的眉头锁了锁,手不自觉抓紧了景琝的肩,而那佝偻老人刚出生又猛地咳了起来,坐在地上的冷菡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在剧烈的咳嗽声里猖獗地笑着,“我嫁到你景家二十余年,从来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争来夺来的,后宫中的女人,权利地位从来就不是男人给的,我若是指望你的施舍过一辈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宫中哪口枯井里了!”

“痴心妄想,不收纲纪的东西!手都伸到前朝来了!”景琝垂垂老矣的声音沙哑,已经看不出是知天命年岁的君王,倒像是个古稀老人,“滚!滚到北苑去!”

说完又猛烈地咳了起来,萧珩缠着他走了两步,景琝便呛出一口血,将面前的青玉瓷瓶染得鲜红,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寝殿的门被破开,守在胤和殿正门的侍卫冲了进来,将跌坐在地上的冷菡拖了出去,在月色里留下渐行渐远伴着长笑的凄厉喊叫。

“不是留着一块白纱布吗?”景翾将人打横抱到了chuáng榻上。

汮郡王府门外的太子府牌匾换上不到三日,朝堂里各种批判弹劾太子的奏疏便卷得满天飞,或说太子行事不检点,或说太子独宠女人,或说太子徇私舞弊包庇下属,各种各样理由的奏疏在胤和殿堆积如山,而上书的多是冷氏一族的旁系氏族,或者是被冷氏直系亲眷提携过的官员,更有不少安插在朝中的眼线,冷氏一族虽经过诬陷摄政王谋反一事被抄家,但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又快速在朝中崛起,在朝堂里注入一波又一波的新鲜血液,而这新鲜血液的骨子里,无一不是刻着冷氏的血脉。

斩草要除根,只要冷菡在宫中一日,冷氏一族就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景琝少时从政,他不是不知道冷氏一族背地里都在做些什么勾当,只是冷家的女儿在后宫里一天,他就不动冷氏全族的一根汗毛,只有装作无视,闭眼纵容。曾经他默许冷氏一族对摄政王府动手,而现今他也默许太子、大皇子联合世子设圈套,一步一步地引君入瓮来一场瓮中捉鳖,而后连根拔起血洗冷氏重整朝堂。

所以也有了那块被默许而事先含在嘴中的白纱布。

“汤药灌得太多了,顺着纱布流入咽喉,毒性已经入了肺腑,只怕熬不过明日卯时。”

景琝笑着拍了拍景翾紧握着他的手,安然的阖上了眼,静静睡去。景翾一身鹅huáng色龙纹太子服,点缀龙睛的珍珠扣在幽暗的烛光下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在气氛压抑的寝宫内哑然失色。

景翾伏在chuáng头,看着那个许久不曾再笑过的垂暮老人,曾经不苟言笑地挥袖恣意纵横天下,在尘世里最后一幕终于又是一个展露的笑颜,或许他再睁开眼时,就能见到他想见的人,或许有摄政王,或许有谢渃洹,亦或许有伴着她几十载的发妻一直在奈何桥畔等着他。

天际泛起几度微光,景琝轻轻抬起手,在景翾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一个字。

【兰】

临了过往所有的是非,最后都会铸成了原谅。

心里脑海里镌刻着最后的一丝念想,是那人少时的模样,从他亲手把她贬入北苑以后再未梦到过。

老人的眼角沁出一滴泪花,带着他年少时的梦与回忆,得到了永寂。

斜阳照水,冷宫的陈旧的宫墙上站着几只乌鸦,哀伤地啼叫着。秋风萧瑟,风起微凉,“吱呀”一声chuī开了宫门,破败的宫苑里还剩下一棵枯死的梧桐树,还在一片片地飘落huáng叶。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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