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影+番外(96)

作者:松月凉墨 阅读记录

“您……您是豫郡王?”他身后的风尘女子眼里泛着光芒藏不住欣喜,似是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

“滚!”景燚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将所有愤怒的发泄在这一掌中,那女子的嘴角顿时血流不止,“都是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那女子半裹着薄纱,哭着跑了出去,而景燚也以极为难看的方式,被拘着出了这烟花之地。

城东街道上是满地的爆竹花碎,喧嚣里,芍药软烟纱罗的身影步履坚定地跨进了豫郡王府正门。往前数的十数光年,她因为庶出的身份受尽冷眼,若不是因为家中长姐在后宫为妃,而父亲又与西宫菡妃有所往来,她不会被父亲注意到,被作为一个夺储筹码放进豫郡王府,自然,也没有机会逃出那个被束缚了多年的地方。而今以后,她便是唯一的豫郡王妃。

那是一个性情如水般柔软的女子,只是她未曾想见,往后余生,只会比从前的那段光年更加难熬。与每个闺阁女子一样,她曾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抱有美好的幻想,那大抵是一个生得很俊俏的男子,会守护她疼惜她一世,可她错想了。景燚容貌确实是榆州城里派得上名号的俊俏,可心却如刀剑一般冰冷无情。

那人成日留恋于风月之地,尚未成亲府上就有通房的侍女,看上哪个婢女就将人qiáng要了去,而后又不予名分给些银子算是了事,为人城府又深,从不与人真心,冷漠而决绝。

她的这一生,便要葬送在这人手里,度日如年。

拜堂,吃子孙饺的时候她还是满心欢喜,直到入夜后,静谧的后院里传来衣衫撕裂的声音时,终于打破了她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只是她遇到的人不对。

只因她是一个渺小又可怜,随时可以牺牲掉的筹码。

没有花好月圆,她被凌nüè得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鞭痕、吻痕、撞击的淤青,甚至脸上还留有掌印,府上没有婢女知道她的新婚之夜是怎样度过的,那样娇俏可人的新娘昨夜倒底经历了什么。圆房、□□、打骂,他将近日所有的不顺归结到一个弱女子身上身上。

她不是他的妻,只是一个他泄欲和随时可以发泄的出气筒,她不敢反抗,她也尝试过推拒,换来的只有身心上加倍的报复与责打,比通房的婢女活的更加憋屈。

在外,她却还要顾忌皇室与母家的颜面,qiáng装世家贵女,端庄的豫郡王妃。

夜半孤寒,伤痛只能自舐。

布帛撕扯声、茶杯瓷瓶打碎的声音jiāo杂,在数个月夜里不曾停歇。

终于,也再流不动泪。

☆、浮生 · 三十一 『浮生』

一片徜徉的彼岸花海,仿佛浸身忘川,被血红蒙住双眼。盈盈一水间,花海尽头,是一座鲜花藤蔓织就的桥。推开那扇刻着曼珠沙华的雕花石门,竟是一幅宛若仙境般的世外桃源。

没有盛放的鲜花点缀,却可以看出那曾经是一座盛世辉煌的琼楼瑶台。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独立宫殿,年久失修的斑驳宫墙上长满苔藓,主殿紧闭的大门上绘着形态各异的鹓鶵,石栏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曾经在风中摇曳的宫灯早已落在了地上,被岁月摧残得千疮百孔。

布满尘灰的琼楼之上,俯瞰百级白玉石阶,成片的枯枝败叶之后是一汪蔚蓝。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应该就是滕州府了。”他的目光在努力地远眺那一汪蔚蓝的尽头,却不见任何一片大陆或是岛屿的影子。

“藤州府?倒是从未听过。”

“隶属南玥的孤岛,在藏书阁里的国史有所记载。皇爷爷曾经在藤州府上建了一座宫殿,供避暑玩乐,后来因为路途遥远而渐渐荒废了,不曾想从茯尘冢经过到达这里,竟比乘船还要快上两三日。”

古老陈旧的木门数百年不曾再被推开,发出陈旧的吱呀声。殿内高堂之后是一副鹓鶵腾舞图,雕工jīng致的华柱,奢华漆金桌椅有数百张之多,曾几何时高朋满座灯火通明的夜宴究竟是怎样的一番盛景,对酒吟诗的风月无边都随着时间流逝掩埋,成为这宫墙壁瓦的陈年记忆。

殿堂后的寝殿亦是富丽堂皇,曾经的喧嚣被岁月的尘灰覆盖,拨开被水晶珠帘掩埋的过往,是人世里曾有的一段繁华笙箫。那是一位先皇的一生,尽数以片段记载在古老静室之中。

谁也不曾想那立于无人之巅的男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伤也会痛,却不能流露。只能在这一方为人所不知的地方,圈养着一段回忆。

桌案的书卷上零零散散地记载着些许陈年往事。那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君王,一生享尽荣华,却守护不住此生挚爱。他也曾真心待过一个人,在本不懂情为何物的光年蹉跎里学会爱与被爱,可他在皇权与挚爱中选择了至高无上而冰冷无情的皇权,终究失去了生命里曾经璀璨闪耀过的唯一。得到皇权之后他的心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冷酷,以君王的孤傲俯视一份真心,在心中那人被迫悬梁之后,他方才尝过此生都不曾体会过的悔意,苦涩得能够沁出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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