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恨透了眼前之人,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为什么在真正看见他时,自己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恨的源泉与动力,却只剩下说不出的心痛?
不,自己是来复仇的。
眼前的男人害自己吃尽了苦头,他自己却在这里逍遥快活。他是那么的可恶可恨,自己如果不杀了他,怎能对得起自己那因此而发疯的老父,为自己吃尽苦头的师兄,以及全力栽培自己的师傅呢?
黑衣人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伸手从背后取出了那张银色的小弓。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却是说不出的优雅和完美,完全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这三年地狱般的苦练终究没有白费。
似乎是感觉到生人的气息,白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竟带了个狰狞的,和他那一身潇洒的白衣绝不相称的青铜面具,看上去竟有几分可怖,面具下的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冷如刀锋,使人看了不禁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白衣男子看到眼前手持银弓的黑衣人,并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只是用两道凌厉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良久。
终于他缓缓开口,清亮的声音仿似冰玉互击,说不出的动听,语气却充满了尖刻的讥诮:“柳凝雪,你以为你蒙了面我便人不出你吗?哼,慢说只是蒙面,纵然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的,只因这世上如你一般自私善妒的女人并不多……还好不多,否则我的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黑衣人柳凝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厉声道:“独孤无心,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一点都没变,说话仍然那么惹人厌恶。”虽然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却是如黄莺出谷般的动听然。
白衣男子独孤无心冷哼一声,道:“你也一点都没变,仍然是那么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就为了当年的区区一点小事,犯得上花几年的工夫寻我报仇么?难道你就找不到其他的事可做了么?”
——区区一点小事?
听到独孤无心以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出的这句话,柳凝雪恨得几乎将银牙咬碎。
当日自己为此事伤心欲绝,险些自寻短见,后来又受尽他人是讥嘲白眼,之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的深渊之中……自己因此而受尽磨难,在他的口中却只是区区一点小事?
独孤无心,难道你真和你的名字一样,是没有心的么?
心中压抑多年的恨意顿时潮水般涌上胸膛,再也无法控制,柳凝雪不再多说,左手缓缓举起手中的银色小弓,右手缓缓拉起。
“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吟霜剑”?”独孤无心悠然道:“‘凝雪吟霜’原是江湖中最美的景致,也是威力最强的剑法。难道你认为我还不够资格接你这一剑么?”
“吟霜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柳凝雪也早已经死了。”柳凝雪一字字道:“活着的,只是个碎心之人。”
她忽然抬高声音:“独孤无心,今日我便用新练成的‘伤心小箭’取你性命,也不枉我数载苦练。”言毕,手上发力将手中的弓渐渐拉满。
“伤心小箭?”独孤无心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然后用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有心可伤也是好的,没有心可伤的人,又该如何呢?”
柳凝雪没听清楚,道:“你说什么?”
独孤无心笑道:“我说你太过天真,单凭这小小玩具就妄想取我性命,也未免太不把我独孤无心放在眼里了,你不防试试看!”
柳凝雪再不答话,集中全身功力,竟将一身内力化成有实无形的气箭,以掌上银弓弓弦全力发出!
这一箭虽纯以内力凝成,破空之声却极刺耳,去势更是奇快无比,显见威力比真正的弓箭更强上不知多少倍!
——正是她师傅潜心研究二十载,专为破魔教教主天魔罡气而自创的‘伤心小箭’!
独孤无心自是早有防备,就在她气箭刚发的一瞬间身子便如被风吹起般轻飘飘飞至半空,然后在空中极为优美地打了个旋,刚好避过了这破胸一箭。
待箭气完全消失后,他方才身子一折缓缓落下,姿态更是空灵随意若羚羊挂角,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只有这么多了么?”独孤无心冷笑:“我还以为你练成了多么高明的武功呢!”
柳凝雪不答话,只是暗中咬紧了银牙,再度将银弓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