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倾国(137)

作者:诗花罗梵 阅读记录

我听得皱眉,心里知道他这话存了几分挑拨的意思,抬头便道:

“你待如何?”

徐静枫摇摇头,目光似乎朝榻上那陷在黑甜乡里睡得正熟的人瞥了一眼,仍是云淡风轻地捧着清茶,低声道:

“小侯爷俊秀伶俐,又素来是亲切温纯之人,自然是安沐里这等传说中的豪杰英雄才能与之相配。我裴子淮现在区区草民一个,便是嫉妒又能如何?”

“……”

我听得嘴角一歪,知道这是徐静枫又像初识时那般出言调笑了,心中虽然有气,先前的烦躁却也淡去了许多,只闷声又喝了一杯茶,心情复杂地用余光看他。

他这番话轻描淡写,看不出对这三年的避世隐居有什么不甘不愿的地方;身上的官服早就褪了,如此一身潇洒飘逸的白缎倒也适合他。

贤弟说得其实没错,这样的徐起潭其实远比朝中那个行踪诡秘的白面鬼见愁看着顺眼些。只是不知他是否和爹一样,已经选择看淡了那些往昔的恩恩怨怨。

我不接腔,他便也沉默下来,只眯着眼睛享受起了竹园中温煦的阳光,看着落地阔窗外两只雪白的番犬打滚玩闹,神色悠闲依旧。

……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这竹园,忍不住道:

“你这三年……”

徐静枫瞥我一眼,低声笑道:“怎么,小侯爷竟也关心在下不成?”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此言一出,身后小榻传来了贤弟在睡梦中翻身的窸窣声响,我右眼皮一跳,递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徐静枫微微一笑,心情很好似的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继续道:

“这三年来我也同小侯爷一样,闲暇时四处走走,小买卖做得也算不错;因为皇帝仍在私下寻我这个叛臣贼子,故也不方便抛头露面,在这松溪待了有些时候,只偶尔去城中打点下分号的生意。”

闻言,我下意识朝他腰间那碧绿的玉符和衣摆精细的纹绣看去,心底便隐隐泛起了酸意。

三年不见,这人果真如我所料,成了一方富比王侯的奸商。

“若小侯爷回去见了恭宁伯,也只知会他不必惦念就是。”他抄起袖来安然坐着,目光飘忽着不知投向了窗外何处,“做人倘使与世无争,维持生计还是相当容易的。只是……”

听他说着,我原本还放心了许多,却又在听到他句尾上扬的语调时挑起了眉。

果然,徐静枫顿了顿,颇遗憾似的继续道:“只是我觉得,仅只日复一日地过着,到头来就这么草草了结一生,未免太过落魄。”

闻言,我的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朵根。

落魄?眼下这多少黎民百姓梦寐以求的富裕日子,穿金戴银哪怕再过上几百年也不会腻,他也敢称自己是落魄?

“那怎样才算是不落魄?”我一翻白眼,“天下已定,难道你还想继续造反不成?”

“……”

我本也是随口说说,哪知此话一出,徐静枫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竹叶的细碎斑影洒在面上,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寂寥。

我迟疑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便蓦然缄了口,只低下头来又灌了些茶水。

直到现在我在这世上也算是身世不明的存在,不晓得自己的生母究竟是曾经的贤嫔孟惜潭,还是镇南王的哪个媵妾;然而即便真是孟惜潭,我也对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生不出什么恨来,自然也无法与幼年失母的徐静枫共情。

我挠了挠头,正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下有些僵硬的气氛,徐静枫抬手摘了片窗边的竹叶,忽然道:

“高祖皇帝当年曾将先天羸弱的嫡次子赐封西贤王,两代以前坐镇云南,后因削藩迁至湖广,徒留有一个贤王头衔。这一代的贤王嫡世子年十八,生来病榻缠绵,是个傻子。”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朝他看去。

徐静枫又自我面前坐下来,沉吟良久后,唇角忽然扬起了一丝诡异莫名的弧度,笑眯眯地看着我道:

“这几年来行走于天下,多少也攒了些人脉与银财,你道若我现下去贤王故居将那个傻子圈养起来,再毒杀萧浓情,挟持小侯爷,南下挑唆暹罗与安南同镇南王一道光复滇地,北边的那位真龙天子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杯中那似乎浑浊起来的茶水,竟莫名感到了一丝寒意。

我看徐静枫,徐静枫正戏谑地看着我。

额角似乎有冷汗沁出,我忍了好久才克制住自己抬手去擦一擦的冲动。

“……小侯爷果真还是老样子,三两句玩笑话便乱了心神,以为徐某人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又为我续一杯茶,自己也微啜一口,似是在向我证明这茶水毫无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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