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声音变得虚弱了许多：“孩子，我失血太多了……我记不清……没法思考……快开门，孩子……求你了……”

多米尼克咬着嘴唇，想象父亲手臂流※血、虚弱地靠在墙上的画面。他差点就开门了，可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诗篇》！”他重复道，“背给我听，否则我不开门！”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门猛地一震，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多米尼克倒抽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门板整个儿倒了下来。

台灯忽明忽灭的光中，多米尼克看见一团黑色的烟气从门外滚滚而入，形状好似一头奔狼。烟气冲到多米尼克面前，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只手的距离，却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好像撞上了透明玻璃。

冷汗浸透了多米尼克的衣服。他摸了摸地面，这才发现他正好坐在了一块发霉的地毯上，掀开地毯，下面就是他用记号笔画的那个法阵。

——是法阵保护了他。男孩心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看出来，黑烟惧怕这法阵。

奔狼形状的黑烟不甘地在他周围打转，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多米尼克听见它发出低沉的咆哮，宛如有雷电在它的咽喉中翻滚。

这时，公寓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啪。啪。啪。啪。步伐整齐规律，不慌不忙。

黑烟奔狼扬起头，倾听着脚步声，接着“呼”的一声化作一道散乱的烟雾，溜出大门，迅速消散了。

台灯不再闪烁。持续的橙色光芒照亮了房间，令多米尼克安心了些许。然而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却又让他提心吊胆起来。他缩着肩膀，往后挪了挪，确保自己坐在法阵的正中央。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希冀那法阵保护自己。

脚步声来到了家门口。多米尼克吓得闭上了眼。他本想念一段祈祷词壮胆，可上下牙不断打战，屡次咬到舌头，只得作罢。

脚步声进入了家中。啪。啪。啪。最后停在了多米尼克跟前。

法阵！男孩心中叫道。怪物果然都害怕这法阵！只要它在，它们决不敢靠近！

“多米尼克·蒙塔莱？”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多米尼克胆怯地睁开一只眼睛，接着是另一只。

面前站着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一头银白头发，眼窝深陷，颧骨很高，眼睛里带着血丝，看起来就跟三天没睡觉似的，整个人的色素都很淡。他身穿一件酷似牧师长袍的黑色风衣，左手抱着一只骑摩托车专用的圆形头盔。

“你就是多米尼克·蒙塔莱？”男子又问了一遍。

多米尼克迟疑地点了下头。

“跟我走。”男子说。

“……什么？”

“我接到了电话暗号，依照跟你父亲的约定，现在来接你。”

他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会来接他的人？多米尼克狐疑地望了望门外，害怕那黑烟就躲在外面。刚才他还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呢，可压根就没人。父亲的声音肯定是那黑烟怪物伪装出来的。现在的他可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诗篇》第5章，”男孩说，“背出来给我听，否则我不走。”

男子蹙起长眉。多米尼克本以为他会拒绝，不料他竟流畅地背诵了出来。

“耶※和※华啊，求你留心听我的言语，顾念我的心思。我的王我的神啊，求你垂听我呼求的声音。因为我向你祈祷……”

男子背着背着，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迹，恶狠狠地问道：“还要继续吗？”

多米尼克吓得不轻。什么样的人会背圣经背到吐血？还是说这男子本身就患有什么疾病？

不过既然他已经背出来了，虽然只有一小段，但也算通过了“考验”。多米尼克爬起来，拍净身上的灰尘，不过没有立刻走出法阵圈。面对陌生人，总要留一个心眼。

“你是谁？”

“沃尔夫冈·席勒。”男子回答。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是说……你认识我爸爸？”

“对。”沃尔夫冈·席勒不耐烦地说，“我是你教父。”

第2章 楔子（2）

“教父？！”多米尼克大吃一惊，“我有教父？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以为每年圣诞节给你寄贺卡的人是谁？”

多米尼克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贺卡这回事，每年圣诞节他都会收到一张署名为“W.S”的贺卡，上面写着祝你健康快乐云云的话。多米尼克问过父亲贺卡是谁寄的，每当他这么问，父亲都会不高兴地回答“是保险公司”，然后把贺卡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