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绅士的法则(71)

刺客关上门,走到窗边,向外头看了看,确定无人监视后拉上窗帘。房间瞬间暗了下来。恩佐点亮炼金壁灯,靠在书桌上:“我去了趟庞托城。”

朱利亚诺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

“我答应了那桩委托。”

“为、为什么?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思来想去,觉得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恩佐说,“这种‘巧合’出现在我面前,定然具有某种意义。诸神让我遇上它,目的或许不是让我拒绝。”

他碰了碰胸前的圣徽:“离开安布兰庄园后,我一路北上,来到一片渺无人烟的旷野,在那儿跪下向诸神祈祷,希望祂们给我指引一条明路。”

“然后呢?”朱利亚诺急切地问,“祂们告诉你什么?”

“什么也没有。”

“啊?”

“诸神什么也没告诉我。我的祈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祂们已经对我放开了手,让我自己去选择,然后承担择的后果。”

“所以你选择接受委托?”

“嗯。或许这件事发展到后来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机,并非我原本预料的那样。”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他的学徒,“既然我已接受委托,那么博尼韦尔就必须死。但不是当下,不是立刻。在杀死他之前,另有一些要事必须完成。”

朱利亚诺已经等不及放手大干一场,听见恩佐说“不是当下”,他不禁气馁起来:“到底还要做什么?”

“博尼韦尔是一座城邦的领袖,依照委托人的说法,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是担任一座城邦的领袖。他哪有那么容易杀死。我们必须找出他的弱点。”

朱利亚诺心想,他的父亲维托是博尼韦尔的书记官,大概知道什么,如果父亲活着……不,或许正是因为父亲知道什么,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你把你家族灭门那一天的情况,再原原本本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这等于是把才愈合不久的伤口再一次撕裂。朱利亚诺脸上的血色顿时退去,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骨节都攥得发白了。恩佐拉起他的手,掰开他的手指,将圣徽放在他的手掌上。一向冰冷的金属现在竟然染上了温暖的体温。

“没关系,都过去了。”刺客柔声说,“你只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一遍就好。”

像一个旁观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朱利亚诺颤抖着开始复述他的经历,从费尔南多表哥的到来一直说到他在下水道中的逃亡。一开始,那种阴郁沉重的心情仿佛要将他压垮,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但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轻松,如同只是借着一双眼睛观察到了一切,他可以像个置身事外之人一般流利地叙述所见所闻。掌上的圣徽宛如与他融为一体,在讲述时,他根本感觉不到圣徽的存在,直到将整件事说完,他才意识到手掌一轻,恩佐已经取走了圣徽。

“我大致明白了。”刺客沉吟,“梵内萨一个历史悠久的显贵家族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就算是家族仇杀,这种雷厉风行的架势也很罕见。而且你那个费尔南多表哥明显和博尼韦尔联手了。费尔南多是一枚楔子,打入你们家族内部,轻易瓦解了它的防御。”

“那条背信弃义的狗!”一提到这位表兄,朱利亚诺便气得双目通红,“博尼韦尔一死,我就去处理他,他逍遥不了多久了!”

“不。别这么做。”

“什么?”朱利亚诺惊声道,“你让我不要杀费尔南多?”

“我的意思是,不能先杀博尼韦尔,再杀费尔南多。你的表兄是博尼韦尔的部下或盟友,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一名贵族,并非一城总督。从他身上寻找突破点,要比直接对付博尼韦尔容易得多。现在我们要反过来把费尔南多变成一枚楔子,打入博尼韦尔身上。”

“你是说……先对付费尔南多?”

“没错。而且我已经想好要从何处开始着手了。”

“那么我们得先去赞诺底亚。”朱利亚诺说,“费尔南多住在赞诺底亚,我去过他家一次。”

赞诺底亚是约德地区的另一座城邦。约德的每一座城邦都各有千秋:梵内萨商贸发达,阿刻敦学术兴盛,多罗希尼亚是音乐与艺术之都,赞诺底亚则以强大的海军闻名。它的海军舰队常常作为雇佣军为其他城邦效力以换得财富。费尔南多·因方松的家族在赞诺底亚元老院中占有一席之地,过去还出过多任总督,是名副其实的名门望族。若非如此,朱利亚诺的父母也不会找他来商议大事。然而费尔南多背信弃义,维托夫妇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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