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10)

杨雨稀道:“我亲眼所见,画舫就在离此不远的葫芦山侧。”

席停云又呆住,“就在葫芦山?”

“张先生没有收到风声?”

“没有。”席停云愁苦地耷拉下脑袋,“这样的大事,要是叫府主知道了,一定会剥掉我的皮,治我个耳目不灵之罪!”

杨雨稀道:“我今日来,一是报丧,一是寻求合作。”

“合作?”席停云狐疑地看着他。

杨雨稀道:“武公子与画姬姑娘在南疆境内遇害,王爷也想查明真相。”

席停云道:“怎么个合作法?”

杨雨稀道:“我只是个传话人,具体如何合作,还要张先生与王爷商量才是。”

“王爷?”席停云腿软地退后半步,一只手扶着茶几,屁股蹭着椅子边缘,纠结道,“可否容我上报府主再做决定?”

杨雨稀道:“王爷正在门外等候,张先生以为呢?”

席停云愁眉苦脸地走到门口,看到空无一人,大喜道:“王爷走啦!”

“咳。”杨雨稀干咳一声。

席停云敛容道:“王爷日理万机,走是应该的。”

杨雨稀道:“请张先生再向前走几步。”

席停云只好磨磨蹭蹭地往前挪。

小天府建在山脚,依山傍水,风景绝佳,出门几步就是青花江。

此处江水更清,重山倒影绿如碧玉,如一扇不见头尾的巨大翠绿屏风。屏风上停着一叶小舟,小舟上站着一袭红衣,红衣托着两只金环,金环轻晃,一双眼睛扫过来。

席停云的头开始痛。

“请。”杨雨稀催促道。

席停云道:“去哪里?”

杨雨稀道:“请张先生去王府做客几日。”

席停云道:“我去收拾行李。”

他转身要走,却被杨雨稀一把抓住,用力朝小舟一抛。

席停云心念电转,干脆放松身体,任由自己从半空坠落。临近小舟,一只手掌在后脑勺轻轻一拍,他头下意识地往下一低,身体调转过来,凌空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小舟中央。

船身一晃不晃。

席停云惊魂未定捂着胸口道:“好险好险。”

小舟离岸。

杨雨稀在岸边摆手,“还请张先生好好照顾我家王爷。”

席停云库苦着一张脸道:“此事还是杨总管亲力亲为的好。”

杨雨稀充耳不闻。

席停云走了一段路,才想起什么似的吼道:“请杨大总管帮我关门!附近有马贼出没,我家中还有些值钱东西,丢不得,丢不得哟!”

杨雨稀身影只剩下绿豆大小,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席停云闷闷地坐下。

一只酒囊丢在他身上,霍决丢掉船桨,施施然地坐下。

“丢不得,丢不得哟!”席停云颤巍巍地捞船桨,手终究不够长,只能看着船桨飘远,“王爷,我们一会儿可怎么上岸啊?”

霍决纵身一跃,双足在水面轻掠,留下一条细细波纹,转瞬就到了岸上。

席停云瞠目结舌。

很快,霍决又跃了回来。

席停云依旧愁眉不展,道:“我呢?”

“你可以游过去。”

席停云叹了口气,双手托腮,顶着张哭脸望着江水。

“来南疆多久?”

“十五年。”

“打听了多少事?”

“没多少。”席停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真没多少。”

霍决坐在船头,一只脚悬在船外,脚趾轻轻地撩拨着江水,“我父亲的死因呢?”

席停云怔住。

霍神的死是个谜。

不是因为世人不知道他怎么死,而是他死得太多次。有人说他练功走火入魔,有人说他赏景时失足跌落悬崖,有人说他死在美人榻上,也有人说他死于中毒。千奇百怪,莫衷一是。

奇怪的是,无论传言多么离奇,当时已执掌南疆王府大权的霍决却从未澄清,就好像霍神的确这样死去活来了数十次。

席停云看着霍决明艳的侧脸,突然觉得冒充小天府吸引南疆王的注意也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他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般了解方横斜。

方横斜的小天府究竟在南疆收集了多少机密?他是否知道老南疆王的死因?他为何要向皇帝举荐自己来请贺孤峰和霍决出山?

他信任方横斜,但信任和了解是两回事。“武女子”和画姬的死令南疆局势变得步步杀机,已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局。他困在局中,稍一动,便是后果难料,正如此刻。他不知霍决为何亲自出马,也不知道他要将他带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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