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鞘(15)

席停云又退后了半步道:“不必。”

霍决不悦,“你打算顶着一张油纸走来走去?”

席停云道:“并非油纸所制。”

“碍眼!”

“我只要温泉边上一方栖息之地便可。”

“那里也是我的地盘。”霍决不讲理的时候可以比任何人都不讲理。

席停云沉吟道:“王爷愿意放我走?”

霍决不置可否,“你不是想找人阻止阿裘?”

席停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霍决这么说是打算帮忙,他只是抛了个诱饵。“谢非是输了,王爷未必能赢。”

“呵、呵。”霍决发出两声怪异的笑声,转身朝竹楼走了一段,又停下回头,似乎疑惑席停云为何没有跟上来。

席停云道:“那里是王爷的地盘。”

霍决抬头看天,“收拾好再来。”好似这句话是在对天说。

竹楼只有两盏灯笼,白纸橘光,一左一右挂走廊。

席停云上楼时,霍决正抓着一把梳子,斜躺在灯笼下发呆。

“王爷。”他站在三尺远的地方,恰好在灯火竭力处,光照着他的衣摆,掩去了他的面容。

霍决转过头来,“过来。”

席停云迈开脚步,抬起头来。

饱满的额头,丰腴的面颊,一双不笑也笑的眼眸,并不英俊,却十分和蔼可亲,叫人一见难忘。

霍决道:“这是你的脸?”

席停云道:“文思思。”

霍决道:“天机府文思思?”

席停云道:“是。”

霍决坐起来,神情不愉,“是你的脸见不得人,还是嫌本王不配看?”

席停云不卑不亢道:“是我的脸见不得人。”

“为何?”

“天下皆知,王爷眼底只容得下美人。”

“这张脸也不过如此。”

“我身边只剩下这样一张了。”身为千面狐,他身边总有几张脸备用,只是刚刚才发现,有几张面具在水中泡得变了形,剩下几张能用的面具中最具姿色的竟然是文思思。恐怕连文思思本人知道都要惊掉下巴。

霍决想了想,找到一个可反驳的例子,“杨总管不美。”

席停云叹气道:“可惜我不是南疆王府的总管,我是皇宫大内的总管。”

霍决道:“这张脸不适合你。”

席停云歪着头,眼睛调皮地眨了眨,稳如钟的人顿时活泼起来,“王爷,那您觉得怎么样的脸适合我?”

刚刚还觉得与脸皮格格不入的眼神一瞬间与脸形神合一,再无可挑剔。霍决却越发难受,好似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连眸光都阴沉下来。

“山中夜景如画,怪不得王爷要筑楼留宿,流连忘返。”席停云在他身边坐下。

霍决道:“不见山水,如何作山水画?风景如画是本末倒置。”

席停云微愕,随即颔首道:“王爷所言甚是。”

霍决道:“阿裘挑战高手,是武艺切磋,胜负各安天命,找高手阻拦也是本末倒置。”

“事关庄朝颜面。”

“是输不起。”

席停云别有深意道:“王爷真的认为阿裘只为切磋而来?”

霍决道:“你认为呢?”

当然是为挑战方横斜而来。

那把剑从一开始就指向了京师天机府。

若非如此,长生子不会出山,若非如此,谢非是不会应战,若非如此,武林不会忧心忡忡!

可惜,这个答案不能说,纵然天下心知肚明,亦不能说。说了,便是方横斜怯阵。

席停云仰头,想象文思思遇到这个问题时的答案,脱口道:“比武招亲。”

山风习习。

霍决打破沉寂,“你是想说服贺孤峰和我去相亲?”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惊不怒,滋味如人饮水,席停云自知。

若是文思思,接下来一定先滔滔不绝地拍一通霍决的马屁,义正词严地肯定他的说法,并将此举抬高至天下大义。席停云与霍决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觉得这个时候顺着文思思的思路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是庄朝子民,自然希望庄朝赢。”他答得中规中矩。

霍决把玩着手中的梳子,淡然道:“方横斜救了庄朝这么多次,不差这一回。”

席停云心头一紧,“府主不是江湖人。”

方横斜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他是一根支柱,独力支撑庄朝的柱石。

当年北蛮入侵,庄朝兵败如山倒。是方横斜薄衣轻骑,独闯敌营,以落入敌手的三城换回庄朝暂时安宁。纵然从此背负卖国骂名,但有识之士知道,对摇摇欲坠的庄朝来说,能议和已是大幸!尽管如此,战后的庄朝也不过是多了一段苟延残喘之机,天子横征暴敛,朝廷积弱,贪官遍地,民不聊生,沉疴宿疾岂能朝夕改之。天机府横空出世,监察百官,便宜行事,支撑庄朝于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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