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藏金玉(69)

难道他们这次来只是为了探路?

冯古道想归想,脚下却毫不松懈。

直到薛灵璧院落前那两株苍松在外,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捶门。

门咿呀一声打开。

守夜的仆役惊讶地望着他,“冯爷?”

“侯爷睡下了吗?”冯古道从容道。

仆役道:“睡下了,冯爷是否有急事?”

“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急事。

仆役想了想道:“我去通传。”冯古道现今是薛灵璧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不必。”冯古道抬手阻止他道,“侯爷睡房旁可有其他客房?”

“西厢有一间……”仆役疑惑了。

“我去那里住一晚上。”以薛灵璧的武功,这样的距离断然不会听不到动静。若刺客真的动手,他也能装疯卖傻地拖延时间,等他救援。他见仆役满脸疑惑,忙道,“侯爷既然已经睡下,我也不敢打扰,所以睡在附近,等明日一早就可向他禀报。”

仆役讷讷道:“可是我做不得主。”

“怕什么,有我呢。”冯古道绕过他朝里走去。

刺客依然跟在左近,却始终没有出面。

仆役见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只好无奈地跟在身后道:“我去准备棉被。”

“有劳。”冯古道抱拳。

踏入内院,就见薛灵璧睡房的门是敞 着的。

烛光从里头幽幽地透出来。

冯古道暗吁出口气,拍了拍仆役的肩膀,朝门里走去。

薛灵璧坐在桌边喝茶,身上披着一件枣红色大氅,更衬得他面白如雪。

“侯爷。”冯古道在门外揖礼。

“进来吧。”薛灵璧顺手替他倒了杯茶,对着门的左手背被夜风吹得微微发红。

冯古道这才进来,将门关上。

薛灵璧问道:“急事?”

冯古道一口气喝尽热茶,身上才暖了点,思绪也缓了过来道:“我原本打算去茅房,走着走着发现大氅忘记还侯爷了,所以顺道来还了。”他说着,将大氅解下,递了过去。

薛灵璧的目光从他手上的大氅缓缓移到他身上的单衣。

冯古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纵然房内放着两个暖炉,但是一下子脱下大氅还是冷。

薛灵璧站起身,接过他手中大氅,又替他披了回去,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冯古道被问住。

发现刺客之事是不能说的。他的‘武功’还不到这种境界。

“其实,你在傍晚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他慢慢吞吞地开口,脑海翻江倒海,想着接下去该说的话。

但是他的吞吞吐吐却让薛灵璧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双手慢慢地负到身后,十指缩紧。

“我觉得,”冯古道低着头,眼珠拼命地转着。

“觉得怎么样?”薛灵璧忍不住问。

“觉得……觉得……”他突然抬头,“你觉得京城赌坊为你和袁傲策各自开出多少的赔率?”

“……”薛灵璧皱眉道,“什么?”

冯古道的手在半空中挥来挥去,“我是说,你和袁傲策比武的赔率。刚才宗总管不是说京城赌坊……”声音在薛灵璧的逼视下越来越小。

薛灵璧徐徐道:“你半夜三更来我房间就是为了问京城赌坊的赔率?”

……

冯古道突然叹出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其实我是睡不着,所以想找人聊聊。”

“睡不着?因何睡不着?”薛灵璧道。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

“哦?”薛灵璧缓缓落座。

冯古道道:“对了,侯爷,我们不如继续说江南春雨吧。”

薛灵璧由着他东拉西扯,“你想说什么?”

“你说江南春雨……和江南春笋有什么关系呢?”

薛灵璧面色不改道:“姐妹关系。”

“侯爷真是风趣。”冯古道边笑边暗自惊讶。以薛灵璧的武功没道理听不出有刺客在左近啊。难不成他是故作不知,想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有脚步声匆匆走来,先前的仆役在门外道:“启禀侯爷,冯爷的棉被已经备好。”

冯古道感受着薛灵璧疑惑的目光,干笑道:“我怕我们谈得废寝忘食太投机,所以特地请他安排了间厢房给我住。”

薛灵璧眉头微微蹙起。

冯古道想起他的洁癖,以为他不悦,忙道:“其实来来回回也不错,能顺带欣赏路边风景。呃,言归正传,这江南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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