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45)

慕枕流一怔,不明所以。

论公,他是官,她是犯。

论私,除了她单方记得的一次邂逅外,毫无交集。

慕枕流来之前想过千百种她可能提出的要求,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青蘅郡主道:“如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

“你自己!”夙沙不错大咧咧地推开门,“这年头,你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

青蘅面色一变:“你是何人?”

夙沙不错单手搭着慕枕流的肩膀道:“告诉她,你昨晚与谁一道睡的。”

“我一个人睡的。”

夙沙不错怒道:“你撒谎。”

慕枕流道:“你昨晚不在平波城,如何知道我撒谎?”

夙沙不错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才赶回平波城。

慕枕流站起身道:“我与郡主素昧平生,实难相从。”

青蘅郡主跟着站起身,楚楚可怜地望着他,道:“我愿为奴为婢。”

夙沙不错道:“养不起。”

青蘅郡主眼巴巴地看着慕枕流。

慕枕流苦笑道:“慕某力微,的确难以奉养郡主。”

夙沙不错眉飞色舞地说道:“嗯,努力养我就好。”见慕枕流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认同,立刻道,“我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难道不是你在养我?”头一次听唐驰洲这么说时,他是不高兴的,可是第二次从自己嘴巴里说出去的时候,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到了这次,简直是理直气壮的炫耀。

说起来,青蘅长了一张好皮囊,看着却十分碍眼。

青蘅郡主见慕枕流对自己不假辞色,终于使出杀手锏:“你可想知道,俞东海为何要对付军器局?”

夙沙不错眸光一凝:“你想以此为交换条件?”

青蘅郡主一脸诚恳地看着慕枕流道:“我在俞东海身边待了这几个月,他对我无话不说。慕大人若是肯信我,我对慕大人自然也是无话不说。”

夙沙不错冷哼道:“要一个人说话,不一定用斯文的方式。”

青蘅郡主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说:“俞东海对我十分迷恋,我若是死在你们的手中,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夙沙不错道:“你自己找死,与我们何干?”

青蘅郡主道:“你能保证他也会这么想?”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慕枕流终于开口了。

青蘅郡主怔忡道:“到此为止?”

慕枕流道:“多谢郡主款待,天色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青蘅郡主傻愣愣地看着他说走就走,夙沙不错看着她迷茫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对着她大笑了两声,才跟上去。

青蘅郡主不死心地想要跟上来,还没靠近慕枕流,就被夙沙不错充满时杀气的眼神震住了,畏惧地停留在原地,只能不甘心地呼唤道:“慕大人!”

慕枕流充耳不闻,出了酒家,头也不回地朝官邸方向走。

夙沙不错心情极佳:“拒绝了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你不后悔吗?”

慕枕流道:“你认为呢?”

“就算是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在你心中也比不上你那位广甫兄的一根汗毛吧?”夙沙不错心情又不好了。

慕枕流不置可否。

当对比的对象是高邈时,夙沙不错又想站到青蘅郡主这边了:“俞东海的秘密,难道你不好奇?”

慕枕流摇头道:“不好奇。”

夙沙不错不信:“撒谎。”

慕枕流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我若是一味地探究别人的秘密,岂非连自己的事情都荒废了。”

夙沙不错道:“俞东海处处针对军器局,难道你一定都不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夙沙不错道,“你们若是没有达成协议,那两个衙役今天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慕枕流道:“无论如何,目前最紧要的是,把你的伤治好。”

夙沙不错特意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他说这句话时,眼睛不躲不闪,十分真诚,心里熨帖不已,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收敛了许多:“不担心的广甫兄了?”

慕枕流对他一会儿一个变的小孩子脾气异常无奈:“你想说时,自然会说了。”

“我若一直不想说呢?”

“我又能如何?”

慕枕流如此淡定,总算抚平了夙沙不错内心的不悦,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到柏州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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