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相似, 但又不同。
她没办法形容那种微妙的相似和微妙的不同, 卫绮柳是完全的魔,且比魔要更魔一些,魔的张狂疯癫,连同相貌都有一种轻飘如纱的虚幻感。
尹楼兰比她美多了, 美得人间味儿多一分嫌俗少一分嫌飘, 恰恰好。
她心中已九成九确定, 尹楼兰就是那加与般若公主的长子。
还差那一成,要他亲口承认。接着, 就要问明白哥哥的事。
她开魔域,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 也不知ῳ*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撕了伪装, 跑到她面前来阻止他?
跟卫绮柳的“天真”不同,尹楼兰天真得更清澈一些, 还相信着魔跟其他族群能和谐共生……倒是挺心疼的。
他应该真的不知道, 魔是什么东西。
不过应该不用担心, 曲衔出身人族,做事稳妥思虑周全, 即便有损耗, 但拖住一个尹楼兰,问题应该不大。
她计划活捉卫绮柳后就去见尹楼兰, 兄妹俩……或者说母子俩相见,应该能问出许多真东西。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估计回去,是要在曲衔的困阵中见尹楼兰了。他肯定会生气,会冲过来要和她打吗?还挺想知道的。
淮枢宁的心砰砰直跳。她发现,离真相越来越近,而尹楼兰是自己眷属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时,比起虚无缥缈的“仇恨”,她更多的是兴奋,隐秘的兴奋。
她甚至,迫不及待了。
可没想到,自己回去后,看到的是直挺挺跪在她面前,表情无半点愧疚的曲衔。
——我杀了尹楼兰,他散了,他是魔,千真万确。
淮枢宁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化掉他的话,唇角的笑也还没收。她本能地歪了歪头,好久之后,又问:“你说什么?”
“他是魔,他骗了殿下,我杀了他。”曲衔说。
淮枢宁听到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心底原本在悄悄扩张地盘的兴奋感,被硬生生摧毁。
“我记得……”淮枢宁真的在回忆,回忆她临行前说过的话,她要一字一句的回忆起来,证明自己没有任何纰漏,“我让你不要动他。”
“但他是魔。”曲衔语气坚决。
“我知道。”淮枢宁语气很平静。
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者说,她在期盼着,尹楼兰真如自己所疑,就是只魔。
她踏进那家医馆,瞥到他的那一刻,心中就浮出了正确答案。之后种种,反反复复猜测怀疑,也都没改变她的想法。
她要带尹楼兰回京,这种话里,包含着一个确认的东西——哪怕他是魔,以及,最好他真的是魔。
尹楼兰是魔,才对味。或者说,他是魔,她会更兴奋。
她想逮他回去,然后名正言顺的把他关在府邸,囚困在她身边。因为天下唯有她可以如此行事,也只有她敢如此。
所以,他是魔又怎么了?
她看到了曲衔惊讶的表情,但也只有一瞬,很快,曲衔冷静下来,解释道:“尹楼兰放火烧城,欲潜逃至鬼见语,我不得不开阵困住他。后殿下开魔域,这魔见了,撕下魅身,强冲出阵。他是魔,完完全全的魔,与他交手,所接皆是杀招,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不得不将他镇杀。”
曲衔神色坦然,这番话拆开来看,句句属实。他白衣染血,身上皆是伤,发根俱白,也能作证他并没虚言,他的确是和尹楼兰打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
淮枢宁看了他好久。
她无法跟曲衔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仿佛一团闷气化作石头堵在她胸口,不恶狠狠泄出去,她现在就会蹦上天,把七海之水全搬来,淹没整个魔域。
她不信曲衔的这套说辞。
她了解曲衔,也了解尹楼兰。曲衔是个瞻前顾后,思虑过深,顾大局为先的人。
而尹楼兰是天真到相信魔能与人共存,这样的他,就算撕了那张魅身化成魔,也会让自己活着,亲眼目睹这一天的到来。
她开个魔域而已,如果是尹楼兰,如果尹楼兰是魔王子,那他一定会找到她,亲自到她面前,劝她与卫绮柳“好好聊一聊”。
毕竟他天真,还对魔抱有幻想。不仅对魔抱有幻想,他对卫绮柳,甚至对她,都抱有幻想。
所以,他俩会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
这之中,曲衔一定有什么事隐去没说。
为尹宗夏报仇吗?这点她之前考虑过,但尹楼兰通情达理,尹宗夏戴罪而死,他虽然恨,但他不会因为是曲衔处决了尹宗夏就报复曲衔。
以她对尹楼兰的了解,他不仅天真,而且还有些许正直的坚持在,尹宗夏的死并不无辜,只要不无辜,他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为尹宗夏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