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118)
但若朝这个方向发展,要说张珏之上无人应和,必不可能。
这个藏的更深的人,会是谁呢?
是与中原一直有联系,不知扮演什么角色的花颖慈,还是眼前这个有着常胜将军的封号、却看不出野心的柏萧鹤,亦或是......兰干目前的掌权者,荀谌呢?
“算了。”
秦祉思绪骤然被打断,面前柏萧鹤起身,影子无声地笼罩下来,逆光看去,柏萧鹤的五官显得有些锋利,但他只是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世事茫茫难自料【1】,思虑太多不是好事。”
秦祉的眼睛眨了眨,被对方手一抬遮住了,黑暗彻底盖住光亮,她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很轻的话落入心间:
“我会等你到日后想说的那一刻。”
“抱歉哦陈太守,书房内殿下和将军正在议事,您不可以直接进去的。”门外,凌云稚嫩的声音平静的传来,近些日子接触的大人物久了,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陈徽这样的人物了,如果忽视她微微颤抖的手的话。
没办法,陈徽这人从面相上看就不是什么太好惹的人,倒也并非是征战沙场的戾气,但就周身那股阴翳的气质,就足以让凌云倒退三步,离得远远的。
“哪来的小孩儿?”陈徽在此地耽误了太久,眼下已然没了耐心,声音又冷又硬,“让开。”
“在下是......是殿下的女官,负责殿下的......啊!”
陈徽刀锋轻轻一拨,人直接踉跄两步,跑去几米远才险些站稳:“哎等等!”
书房门赫然打开,陈徽脚步一顿,迎面对上的,正是柏萧鹤。
“有事?”柏萧鹤语气凉凉。
“晋赭王呢?”陈徽问,“我属下来报说蜀州牧不打算落地晋赭,要走沄江折回蜀州?”
“蜀州牧不回蜀州,难不成还要守在晋赭做事不成?”柏萧鹤意味深长道,“陈太守,你若不放心,大可跟他一并回去。”
“陈为在等他。”
“轰隆隆——”
一道惊雷赫然于天空炸响,乌云随风而至,遮天蔽日,四周风起,四面八方的刮进院落,卷起枝头柳叶。
天,要变了。
秦祉顺着窗棂朝外看去,鼻腔微微发出一声疑惑:“要下雨了?”
屋内烛火幽幽,陈徽面色不佳的端坐对侧,对面贾文勰冲他颔首点头,身侧除了柏萧鹤外,竟还有一人,名为解祈安,自诩兰干谋士。
“陈岁不重要,或者说跟家族利益相比,无足轻重而已。”陈徽喝了口酒,继续说,“域陵陈氏乃是中原十姓,家族门楣,百年声望不可断,而如今燕安颓败,未必没有天下易主之势。”
“陈使君,说话自当三思。”贾文勰提醒道。
陈徽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真是三思而虑之深,才能在此地耽误如此长的时间。”
“如今徐行控制天子于殷州庐野暂时落脚,那可是个好地方,徐氏所有兵力皆养于此,势力遍布州郡,那徐行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你以为周令能忍?”陈徽目光垂看微微晃动的酒,“周令必然会有动作,但他不会对天子出手,因为那是造反,于是他的目光便移向了蜀州牧楚旻,但他如何偏生选楚旻?”
“陈为与周令的交易是什么?”秦祉单刀直入,丝毫不拖泥带水。
“士族站队,无非不过利益二字。”
秦祉笑着上身向前凑近了两分:“那就稀奇了,周氏五世三公,陈为与他往来结盟,看似并无坏处,你如何要将此事转达于本王,这不算背弃陈氏,背弃你长兄了吗?”
“周令若立楚旻为帝,天下必会再度重现讨阮之局,届时周令未必能自保,我陈家也危在旦夕。”
“陈为若知晓你今日言行,或会清理门户。”
陈徽平静说:“殿下护送蜀州牧楚旻返回蜀州途中,域陵太守陈徽为追查陈氏女公子陈岁,误以为殿下强取豪夺,因而意图行刺,以此泄愤。”
“晋赭王为保命刺中陈徽,楚旻及时现身阻拦,解开疑惑,因而为养伤,二人暂且留住晋赭。”
他将自己的刀随手放在隔壁柏萧鹤的案几上,闭眸说:“请。”
“疯子。”解祈安煞有其事地点评道,“你就不怕这刀剑无眼,一时失手杀了你?”
陈徽面不改色的回:“如果你们不忌惮陈氏的话,也可。”
柏萧鹤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刀,没有动作,果不其然,秦祉再度开口,说的却是:“此事不急,先见过楚旻再说。”
一晃又是一月,天下大局已定,讨阮联盟四散,天子稳定于庐野,阮义旧部分崩离析,西州以肖敬、郑砚为首的两大军阀收揽其余党,伺机向东攻打翼州,致使周令不得已暂时退兵撤回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