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190)
看来柏萧鹤一早便派人守在蜀州,隔岸观火了,不然解祈安不至于这么凑巧跑她面前来。
一行人落座后,陈为这才注意到稍显陌生的面孔,略有诧异地出声:“不知这位是......?”
林百毓看着秦祉的脸,手上动作一顿,他怎么来了。
“啊,区区小卒,不足挂齿。”解祈安一行拱手礼,笑道,“在下听闻诸位才识过人,十分倾慕,因而特来一见。”
“哦,这样。”陈为漆黑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异样,他接着问,“敢问这位仁兄的出身?”
秦祉闻言挑眉:“合着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啊。”
亏他还能自信满满地说出口,什么一为赴约,这算赴哪门子的约。
“哎,这人怎么,死脑筋啊,抓着我一直问问问,哪那么多问题,也太刨根问底了。”解祈安抬手抚了抚发丝,嘴唇不动声先出,“殿下,帮个忙,要不然一会儿他好起疑心了。”
“你这么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这里,还用得着一会儿?”秦祉瞥他一眼,无奈地叹气,“在下姓......”
她在心里搜刮了一圈人名,最后道:“李。”
解祈安:“……”合着你也没被邀请不是。
“李?”陈为蹙眉,“哪个李,幡趾李氏?”
“正是。”秦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反正天下姓李的多了,他说哪家就当哪家了。
“总归都是文客。”林百毓淡薄的视线收了回来,开口说,“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林兄所言正是,既如此,喝酒、喝酒......”陈为举杯,众人纷纷应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推杯换盏间,诗会被推举到了高潮,才华横溢中自有一人面色通红,站姿不稳,酒水顺动作起起伏伏,洒出半盏,香气四起。
“雪胔白骨满疆场,万死孤中未肯降,寄语行人修掩鼻......”他豪情灌下满满一杯清酒,缓缓吐出,“活人、不及......死人香。”
他痴痴笑起来,低声哑语:“活人不及…死人香啊……”
“天下苦乱世久矣,黑蚁起义至今十余年之久,生灵涂炭、苍生倒悬、满目萧条,非天下之主不可救也。”
“而如今天下英雄豪杰四起,无一不为定倾扶危、救亡图存……”
林百毓嗤笑一声: “证龟成鳖。”
“那不知林使君有何高见?”
“在座诸位,乃至天下群臣,何人不是吃着燕安俸禄,往上数几辈皆受天子恩惠,而如今皇室衰微,自有各诸侯相争,但包藏祸心、意图颠覆皇权者谁人不知,何来为百姓一说?”
“此言差矣吧。”这人反驳道,“此乃乱世之道,岂可同日而语?”
“乱世?因谁而乱?”
“当然是因......”这人语顿,喝下一杯酒,继而叹道,“世事煎熬,是以百姓苦楚......”
“天下安定,大兴建设,劳民伤财而百姓苦;天下乱世,群雄割裂,战祸不断也百姓苦。”林百毓冷眼云淡风轻的一扫,“因谁而乱,为谁而战,各州、各郡、各县征的又是谁的兵?尸骨未寒之中又有几人出身显赫?”
“真是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啊。”
“嘶......”司昀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怎么都觉得怪怪的,“这人未免有些言行不一致吧,听言贺说当时他可是为了北攻,不惜一切代价要绑了殿下,这怎么又开始......这副说辞了?”
“钓名沽誉呗。”秦祉微微一笑,“你仔细看着,说不准能一睹当年都邑学宫的风采。”
“这话说的,倒是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啊。”陈为举杯颔首示意t,“林兄,请。”
“请。”林百毓附和着喝下一杯,有了一分微醺之意。
“只是在座哪位不是出身士族呢?”陈为缓缓开口,“若是以林兄的说法,你我岂不皆是罪人?”
二人相视一笑,林百毓道:“未尝不是。”
“但据我所知,前段时间林家长老寿辰,梌州六郡太守,包括晋赭王在内若干人前往祝寿,却不料府内突逢大火,林府因此不少人逝世,实在令人惋惜。”
“只是如今事出不过半年,你身为林氏现任家主,如何不继续守孝,反而只身前往蜀州?”
就是啊,为什么呢?
林百毓无声地谴责的看了眼秦祉,淡淡开口:“晚辈守孝的确天经地义,只可惜如今战火不断,为了百姓安宁,不得已而为之。”
“是不得已,但你若真愿尽孝心,看在你我二人的关系,我自可帮衬与你。”
林百毓表情不易察觉地变了,这话绝非表面的意思,果不其然,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见陈为突然转头:“你认为呢,这位……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