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216)
“殿下她醒了!”凌云心下一喜,可转念又被那伤势所震慑,“可是怎么会没事呢,那伤口那样重,那样深......”
哪怕疼都要疼死了的伤,殿下也只是微微皱起眉,明明伤势已经血肉模糊,怎么能还笑得出来......
“让他们...都下去,我的伤,不准、外传。”秦祉被柏萧鹤揽在怀中,像是怕失去什么,力道不轻,只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会有人处理,你只管你自己。”
就够了。
关和和凌云屏退旁人,守在门外,内里只有崔颉妙一人帮着张舒处理伤口,衣襟撕开,劲瘦有力的肩臂腰腹上留下的是触目惊心的伤疤,大大小小。
张舒和崔颉妙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数年的出生入死,秦祉身上的伤或许她自己都未必记得多少,但他们二人却再清楚不过,但柏萧鹤却定住了,他的视线从那些伤疤上静静滑过,止住了呼吸。
秦祉再度苏醒已是三日后的事情,这三日内,易县后事将将平息,葛辞恙抱臂守在屋外廊下,目光不甚友善地盯着林百毓。
“盯我半天了,想说什么就说。”被这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林百毓瞥他一眼,无奈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啊。”葛辞恙下意识回头扫了一眼紧闭的纸门,像是怕打扰似的,压低声音,“易县外,她和你们一起去的,怎么偏偏最后只有她受伤了?你和柏萧鹤为什么没事?”
林百毓沉默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起来的断臂,你管这叫没事啊?
“陈岁身边的军师请殿下入城,殿下随身带的人不多,得知霍修和闻人郎一同发动攻势后,他带人冲了出来。”林百毓说,“你和他关系应该不错,不必我多说他为什么不关城门吧?”
“那伤势呢,你不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吗?”葛辞恙继续逼问。
兴师问罪来了...
这事算是林百毓理亏,说是他带人去救秦祉,但闻人郎实在厉害,反倒是秦祉护着,他才没被挑下马去,但他是统阳林氏的长公子,不是武将,这纯粹就是葛辞恙为了让他愧疚故意的,但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不然他也不会一同守在这里等人醒。
“呦,吵架呢?”虞仓寅披着一身云水色大氅,收伞进了内廊,风雪自外袍抖落,衬的脸色白皙惊人,内里暖流瞬间包住身子,他将手中的一盒食案放下,果实的清香隐隐透出。
他慢吞吞地抱着手炉朝里望了一眼:“还没醒呢?”
“没有,张舒的意思是快了,大概就这几天。”葛辞恙扬了扬下巴,“你天天带一盒来,也不见得人能吃到,有钱啊虞公子。”
“闲人一个,管的少了钱自然就攒下来了。”虞仓寅温和的笑笑,“最近言贺忙着晋赭诸多事宜,抽不出时间来探望,只能我多跑几趟了。”
“他昨晚倒是来了一趟。”葛辞恙说,“然后被关和赶跑了,说是怕打扰她休息。”
“关和一直在......”虞仓寅诧异道,“里面?”
“怎么说呢......”葛辞恙单手撑着下颚,歪脑袋,“以她的个性,全天下阁主最重要,没把柏萧鹤一起赶出来都算好的了。”
……
“嗯......?”睡够了,整整三日的昏睡,秦祉觉得自己浑身好像散架了,哪里都痛,还不等开口,一杯水就已经递到了嘴边,“醒了?”
她抬眼,柏萧鹤垂下双目,眼神中毫无笑意,像是知道秦祉的需求般,十分轻柔的用方巾替她梳洗,熟练的好像这些天做过无数次一样,最后一言不发的将杨枝递给她。
这人五官深邃锋利,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眉眼显得极冷,但好歹也是共处过那么长时间的人,秦祉眨了眨眼,嚼着杨枝,心下感慨,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昏睡几日了?”秦祉一边嚼,一边观察。
“三日。”
“哦。”秦祉慢吞吞地趺坐在木榻,应了声,嚼够了,也不用多说,柏萧鹤将瓷碗和茶水递过来,秦祉吐出去后,以茶漱口,满齿清香,“那......”
“等着。”柏萧鹤一只手抵住她的唇,拿走瓷碗转身就走。
坏了。
气成这样?
屋里空荡荡的,门外反而热闹极了,秦祉安心的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中衣早就换了,她伸手摸了摸,很好,舒爽干净,看样子擦拭过不止一遍,想着想着一顿,等会儿,谁擦的?
“醒了。”门再度开启的时候,张舒走了进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脉,再碰了碰额头,“不热了。”
在他身后,几颗脑袋凑在门边,要进不进的朝里张望着。
“都挤在那做什么?”秦祉声音有些哑,长发散在肩头,带着些许病气,“易县收尾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