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22)
----
昭川太守府外,自有侍从在此等候了半天,见着马车上的尊客,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晋赭王殿下,我奉太守之命再此恭候,太守因身子伤势过重,不能前来迎接。”
虞仓寅果然还活着。
“他现下如何?”
“郎中来瞧过,开了药,眼下便是养伤,等到来年开春兴许就能痊愈。”侍从低头回应着,却疑惑地扫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这一眼不看也罢,看了反叫那人冰凉的视线逼了回来,吓得他差点一脚迈空。
晋赭王尚未到达府邸,百姓间的小话就已经传开了花,他站在门口听着外边嘀嘀咕咕的议论着,叫人打听了才知,昭川城门外那荒唐事。
本见着晋赭王,他并未多想,只当是什么玩笑话,可这人模样无可挑剔不说,还始终一言不发,近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着实让人猜疑。
马车仍有动静,侍从往后一瞥,又是一惊。
那上边竟又走下一貌美男子?
他看向晋赭王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虞氏其他人呢,尚留在昭川,还是迁居他处?”秦祉突然问话打断了此人乱七八糟的思绪。
侍从将脑子里的想法都撇了出去,回道,“太守的势力如今皆数在昭川,尚未兵变奇袭的情况下,昭川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祉动作顿了一下,她平淡地扫侍从一眼:“如此,本王也放心了。”
----
积雪搭盖在房檐,偶尔扑簌簌洒落一小块,又叫院子里的侍女扫干净了。
太守府一如既往的清静,偶有一缕白烟顺门缝钻出,散在白茫茫的空气之中,隐约弥漫着一股艾草味来。
“咳咳,殿下。”虞仓寅着常服半卧在榻,虽一副病容,连眉眼都染上几分病气,但却不难看出仍精心梳洗过,他掀开被褥便要起身,被秦祉抬手拦住了,“如今伤势未好,你我之间便不必虚礼。”
虞仓寅重新倚了回去,吩咐侍从:“打开窗散散病气,屋内艾草味重,别熏着殿下。”
“不必,外面寒冬腊月,冷气很足,别吹着了再染上风寒。”秦祉摆手叫人下去,说,“我也是昨个才知道,连夜赶来只想问你一句,纵岳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百兵马竟牺牲了大半,才险些保你一命?”
虞仓寅微微叹了口气,因着伤口的疼痛始终皱着眉:“若非有内应,本不至于于此,死的人中足足半数,早早叫人策反。”
“翼州樵阳,是鸿门宴,入了局便是沾了腥,甩都甩不掉,我带人返回昭川,这一路都有人紧逼不放,不得不冒险走纵岳山,后有虎前便是狼。”
“兰干的柏萧鹤更是头开了荤的恶犬,带着人堵在下山路上,不狠狠咬下一块肉决不罢休,我只能按照你标的舆图,再绕道而行,按理说这行程本不该有人知晓才对。”
“可那群人是早早埋伏在那的,等我们下了山,周围竟是平地才动的手。”虞仓寅说到这,抬起眼眸,神色复杂,“殿下,没有几人知道,回昭川我临时改变了路,足足两次。”
不等秦祉作何反应,身后突然传来短暂的笑声,低沉中带有几分讥讽,她用不着回头都料到是谁。
柏萧鹤双手抱臂,姿态舒展随意,倚着雕花屏风:“听不出吗,他怀疑你。”
秦祉沉默片刻,回头瞪他一眼。
虞仓寅呛咳两声,虚弱地偏头看了一眼,问:“殿下,他是谁?”
秦祉也跟着轻咳一声:“他是......”
“怎么不记得我了?我呀……是晋赭王特意随身带着,离不了一寸的男……”张陏眼都不眨,也不管说的是不是他,张嘴便是胡说八道。
虞仓寅蹙眉避开视线,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虽不是实打实的手持屠刀,沾满鲜血人命,但生杀予夺却也皆在他一计之间。
“张陏,闭嘴。”秦祉直接打断,介绍说,“此人正是我此番前来找你的原因。”
柏萧鹤拱手,动作洒脱恣意,道:“在下,柏萧鹤。”
这番回答属实不在他意料之中,一时微微睁大了双眸:“柏萧鹤?可是兰干的……”
“正是他,此事说来话长。”秦祉说,“我可一会儿同你慢慢说。”
虞仓寅半响却好似不甚在意,摆了摆手:“我并非怀疑殿下,却也想不出缘由,因此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如今昭川看似安全,但这内里也被掺杂了旁的势力......”
“你刚刚说,没有几人知道你临时改路。”似乎嫌他废话太多,柏萧鹤干脆了当的打断了他。
虞仓寅看他:“不错,虽说我带了二百府兵,但路程皆有我带队,因此并未告知所有人,除了我与堂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