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295)
“不行,洛书教教众皆听命于我,岂有为活命先跑了的道理。”陈岁甩开他的手,强行镇定下来,唤手下部将集结,“如今晋赭王攻我苏怀,绕过槐丘和曲沣教众信徒的耳目,势必只有这一路可走,而我大军尽数出征槐丘,想要赶回怕是来不及......”
“教主,若是在此地拦截?”
“不可。”另一部将摇头,“对方之中有柏萧鹤率兵,此人有勇有谋、以一当百,我们如今人数本就不利,一旦失败将再无回旋可能,以我之见,不如撤离苏怀南下槐丘,与大军汇合。”
“这不更是荒诞?一旦苏怀落到他们手上,环琅再行出兵,我们就直接让人左右包围,困在槐丘了。”
“但槐丘中部东面的山脉,可从高梧县经绕,不但能脱离包围,甚至可以迂回反攻梌州兵马。”他抬眼看向陈岁,“而梌州兵马为了奇袭,后军辎重定不能及时补给,只要陷入持久战,他们必定撤军,教主,你以为呢?”
陈岁盯着晋州的路观图,良久冷声道:“就这么办。”
苏怀留在陈岁身边的人动了,整装沿沛水南下,只是他们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洛书教内沈度曾安插的人手,飞鸽自天空转眼即逝,从苏怀郡内朝着曲沣山上飞去,落在了沈度的手臂,陈岁一行的举动便尽数在秦祉的掌握之中。
只是陈岁没有算到,秦祉从始至终的目的,都不仅是为剿灭洛书教一事,而是为了晋州的地盘。
梌州的大军分兵两路,一路直抵苏怀郡城,一路在陈岁与大军汇合之前,截断了洛书教前往槐丘的辎重队,前后只用了一月,苏怀守军便彻底沦陷,太守当即交出官印,投降秦祉。
与此同时,陈徽的兵马到了。
这人一脚踹开了太守府议事厅的木门,“哐当”一声如雷鸣,引得屋内人纷纷偏头看去,只见陈徽逆光而行,满身煞气地进了门:“陈安呢?”
是啊,陈安呢。
秦祉神色平静的望着他:“来的有些迟了,人跑了。”
“跑哪去了,还在阿岁的身边?”见秦祉点头,他转身就要追出去,不料身后不高不低传出一句,“慢着。”
“陈使君,你我之间,谈个合作?”
陈徽回首,看见秦祉坐在主位,被一众将军谋士包围,面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你给我拒绝的权利了吗?”陈徽声音森冷。
“当然。”秦祉含笑点头,“本王又不是强盗,惯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只是……陈安或许不这么想。”
“什么意思?”陈徽蹙眉反问。
秦祉随手从一旁的盆栽中拾了两颗鹅卵石,放在了木案上:“本王面前有两个选择,同样,也是域陵陈氏家主的抉择。”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不容有半分瑕疵,且听话的继承人成为下一任家主,代替整个陈氏屹立于中原蜀州,而陈岁,就是他认为的陈氏的瑕疵。”秦祉轻轻将鹅卵石上的土碰掉,继续道,“陈安行动了,不但要清除掉她,还想借此机会达成三件事。”
“一,透露陈岁被本王包围的消息引你上钩,其二,你动兵离开域陵的同时上报家主你的动机去向,最后……”秦祉将一纸书信放在面前,“他向本王投诚了。”
陈安。
域陵陈氏长老之子,在陈为死前低调行事,从未太过展露锋芒的人,以至于陈徽对他的印象,竟还不如秦祉一个外人了解的多。
乱世之中,秦祉也好,周氏、徐氏也罢,都是世家大族下注的目标,陈氏家主与陈为原本站队了五世三公的周令,陈为又为求稳妥,以陈岁周和婚约做媒介,与周和绑定,如此无论周氏二人最终谁赢,他陈氏都有一席之地。
但陈安却觉得不妥。
“公子为何要给晋赭王传信?”
陈安思忖道:“周令意图打着蜀州牧楚旻的名义对抗徐行,先不说笑到最后的是不是他,这番做法与燕贼何异?纵然家主长老要站队周氏,我也得为陈氏另谋一条出路。”
“可那晋赭王是一名女子,这岂不是比之周氏还要......”那人犹豫道,“公子,还请三思啊。”
“这话说的,你可有本事当着她的面再讲一遍?”
“这属下当然不敢了,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那你是因何而不敢讲呢?因为是女子?”陈安嗤笑道,将写好的书信交予他,“是因为权利啊蠢才。”
“那你如何告知与我?”陈徽一目十行的扫了眼,手无声地压在了剑柄上,浑身紧绷。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黑影猛地冲至眼前,陈徽避之不及拔剑要刺,手腕却受力一松,剑自剑璏猛地飞出,恰好落到秦祉面前的木案,将那两颗鹅卵石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