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84)
“你怕什么?”秦祉挑眉反问,“你陆氏暗地里小动作搞了不少,怎么,怕被楚湛发现?
“殿下,别诽谤啊。”陆绥微微扬颌,轻声道。
“咕噜咕噜...”
一道车辙压在石子路上发出的不大不小的声响,伴随而至的是一道内敛克制的温和声音:“仲安。”
来人一身影青色忍冬花纹锦服,额饰镶珠绿松石簪,耳带同色镂空吊坠,腰间玉组佩错落精致,一件薄墨大氅搭在肩头,衬着面色越发白皙,眉目淡然清俊,却又一股难以接近的冷傲。
“长兄。”陆绥一怔,上前两步。
那人端坐四轮车之上,平淡地瞧着秦祉,微微颔首道:“在下端寿陆氏,陆衎,见过晋赭王殿下。”
陆氏的长公子,也是现任陆氏家主,陆衎,陆伯端。
“原本昨日兑忧书斋走水后,殿下搭救仲安一事,在下就应当上门拜访,但只因在下腿部有疾,不易出门,还望殿下不要介意。”
秦祉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陆衎衣袍下摆,传言中陆氏长公子腿有隐疾,因而常年卧于四轮车之上,竟不是虚言?
陆氏虽并非十姓,但也是家世显赫,如何会允许一个瘸子担任家主之位?
看样子此人当真不容小觑。
秦祉淡笑一声,跟着打起哑谜:“陆公子哪里的话,若非陆二公子倾囊相助,我们也未必能从那兑忧书斋中全身而退。”
陆衎闻言只缓缓收回视线,淡然牵了牵嘴角,抬手示意:“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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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会一事只能算是个开胃的小菜,众人彼此互相试探着,说说笑笑间也就罢了,燕会之后的谈判才是如同被各家虎视眈眈盯上的肥肉,这也是陆衎现身的原因。
“这事我不同意!”木案“哐当”一声发出声响,“凭什么要推举周令为盟主?他们周氏当年站错了队,被迫迁徙到翼州樵阳,他周令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太守,如何当得起盟主之位?”
“这话你有本事大可当着周令的面去说。”另有人阴沉着脸道,“人家五世三公,即便如今,周氏仍然门阀遍布天下,连阮义都不敢轻易杀他,你又有什么能耐不同意?”
“你简直是放屁!周氏当了盟主,讨阮若是成,他周令必顺势抢攻,都邑天子尚且年幼,谁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阮义?”
这人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那你以为该推举谁坐稳这盟主之位啊?”
他头一扬,高傲道:“我自当认为是晋赭王殿下!”
你有病吧!
秦祉吃瓜的手一顿:“?”
她听见什么了?
贾文勰说:“在下以为不妥,主公毕竟是天子的皇表兄,他带领诸侯进军都邑,岂不是落人口舌?”
“诛伐阮义乃是天下豪杰之意,如何会落人口舌?”
贾文勰轻笑一声:“那谁知道呢?万一有谁给主公扣上了谋逆之罪,我们找谁哭去?”
“在座各位岂会是此等卑劣之人。”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祺局局新啊。【2】”
“这不是端寿吗?”解祈安抬眼看去,惊疑道,“怎的你一端寿人士,竟不推举端寿王,还要舍近求远呢?”
那人一顿,咽了口唾液说:“我只是听闻晋赭王为人德才兼备,所以才......”
“哦这样......”解祈安莞尔一笑,“那端寿王不也同样如此吗,你这人,怎么只一味关注其他,不想着自己的人呢?”
这两人一言一语配合的相当默契,硬是将人怼的说不出话来,楚湛连忙缓和道:“诸位这是何意?今日本就是为讨阮一事而来,盟主既是周氏又有何妨,当务之急是阻挠阮义暴行,还百姓一份安宁才是。”
“晋赭王,你以为呢?”
一直未出声的秦祉这才终于放下银箸,言简意赅:“自当如此。”
有人忍不住道: “那就干脆了当点,各家都能出多少兵力,后备物资也都得跟上,若是徽康、幡趾两条路线慢了或者有其他变故,又如何同阮义的兵力对抗?路线规划图是否也要尽快确定?”
“粮草军备...”秦祉慢条斯理地道,“各位公子昨日都应了下来,皆要为讨阮出一份力,各家上报的数量足以够出征三月的分量。”
此话一出,各位家主之中有人平静淡然,也有人惊骇尴尬,但众人纷纷对视之后,皆无一人出声。
“怎么?各位不认了?”
“晋赭王殿下,并非是我们不认,自家小辈不懂规矩,只一心想着要为讨阮做些贡献,却没掂量清楚自己的份量,不是这粮草军备不能出,而是在座各位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啊。”
“各位翻脸不认人的本事真是与日俱增啊。”柏萧鹤音调一压,语气便蕴含着冷硬危险的韵味,他眉目一扬,笑着逼问:“需要本将军请各位公子来当庭对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