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相知犹按剑(90)
秦祉冷眼瞧着安屿承,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一挥说:“我们的兵力不多,不能在这地方损耗一兵一卒,所有人原地戒备即可,不要恋战。”
而后又温和道:“安太守,对面尚不知是何人,不若来船舱里躲一下?”
安屿承大抵是慌了阵脚,连忙点头附和,起身便往船舱里窜,但他不曾料想,这一动,正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秦祉好心似的伸手扶了一下,视线却幽冷地看着远方,下一秒,那道破空的尖锐声响再度现身,安屿承甚至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觉胸口剧烈的刺痛,一股股鲜血奔涌而出,溅在秦祉衣角。
而面前的小亲王,此刻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你......”安屿承失了力气,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溢出的恨意,“你要、杀...我......”
秦祉不再看此人,手不过微微一松,只听“扑通”一声,沉重物体落入江面发出的声响,旋即江水泛起一片血红。
冷漠、果决,连着杀人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这才是秦祉能够稳坐梌州晋赭的原因。
柏萧鹤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缓缓勾起唇来。
“殿、殿下?”有士兵近乎震惊地看着沉入沄江的安屿承,一时没搞清楚状况,那不是劭关的太守吗?怎么会在这沄江旁死的如此草率?
秦祉正色道:“我们此番出征,于沄江对岸遭遇劫匪埋伏刺杀,安屿承安太守不幸殒身,本王深感悲凉,可此战未果,其尸身无法还乡,因而特此将其葬于沄江旁。”
晚风吹散最后一点血腥气,冠冕堂皇地话说到此也就够了,秦祉并不在意这些人信不信。
远处树丛一动,有一人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玄色布衣,踉踉跄跄的模样,若非手中大弓铸造灿若霜雪,非无名之器,还真不容易让人疑心此人的身份。
此人目光亮而有神,行礼洒脱随意,道:“朔昭阁密探陆赟,见过阁主。”
“箭法有点退步。”秦祉调侃道。
陆赟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多长时间都没机会练了,有些生疏,见谅、见谅。”
“这位就是柏萧鹤将军了吧!”陆赟大笑两声,抱拳道,“在下射声校尉陆赟。”
柏萧鹤凤眸微微抬起,颔首示意,并未多言。
陆赟不甚在意对方的态度,只蹲在河边,用手舀起一捧水,胡乱搓了搓脸上的泥,咬字不清道:“王贡闻那家伙半点谱不靠,跟我说阁主你们未时就到,我在这趴了能有两个时辰,叫虫子都要咬死了也不见船来......”
王渊、王贡闻,是朔昭阁在天桂山脚下,乌庆县据点里家书苑的掌柜,负责协助段姝焉向外传递关于都邑的一切情报。
陆赟原本是混入士族家卧底的密探,结果这人相当有本事,一路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在都邑混的也算是风生水起。
“手都麻了!”陆赟甩了甩手上的水,再度起身时,露出了那张略为嚣张的面容,长眉俊目、面如雕刻,额角一道半寸长的伤疤,发丝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魄意。
“他是怕节外生枝。”秦祉平静道,“倒是你,也不等我躲开再射,溅我一身血。”
“所以说他不是武将,做事瞻前顾后的。”陆赟挑起半边眉t:“血染征袍啊,好兆头呢。”
秦祉白他一眼:“都邑现状如何?你作为射声校尉,眼下这个时机出入城门,不会惹人怀疑吗?”
“城内段姝焉处理着,你放心吧。”陆赟提起长弓,两指捏起,吹出一阵悠长锐利的哨音,一匹黑马加速从林中窜出,奔驰而来,他大步向前跑去,而后一拽一翻,轻松上马。
“她和她哥不一样,段明润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儒学之士,但段姝焉够狠,和五年前可是截然不同了...”
“我倒是也有疑问。”陆赟骑马跟在秦祉身侧,“你此次前来都邑,何故要带柏萧鹤,我听人说,张陏从西州回来吃了个大亏,都邑传言你与兰干结盟,如今看竟然是真的?”
秦祉说:“张陏这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陆赟下意识问道。
柏萧鹤轻笑,偏头看了他一眼,陆赟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骂人呢。”柏萧鹤懒洋洋一笑。
陆赟沉默片刻:“......”服了。
这也不怪他多想,不仅秦祉如此,这群诸侯士族间的人说话风格左右不过那一套,只说一半型,打哑谜型,或者干脆胡言乱语欺骗型。
结果这人竟然只是在单纯而平静地表达了自己对张陏的看法?
“哦对了,段姝焉托我带了封信来,我本意是信件这东西不保险,如果让人发觉了我们都得玩完,不如她直接告诉我得了,结果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