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小狗(59)
可惜……
“唔、唔?”小宁祐茫然地啊啊两声,并没有一朝就变成那种聪慧的孩子。
秦娘忍不住叹气,又笑起来。
好吧,仙人说慢慢变好,那便慢慢来吧,左右她还能守着对方许多年。
小宁祐放空发呆,过了一会爬起来:“哥哥?”
往常母亲应当去流春楼里了,是哥哥守着他。
“没有哥哥了。”秦娘不忍心,但不得不说,她知道,濯尔清一定是极其特殊的存在,比她想象中的仙人还要特殊,因此……
“妹……有?”小宁祐不解地重复。
秦娘严肃地和他对视,强调道:“哥哥去很远的地方了,有坏人正在找他,所以我们得忘记他,得当做从没有这么个哥哥出现过,听见没有?”
“谁来问,你都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小宁祐没听懂,但老老实实应了。
秦娘忧虑地看着他。
他那样迟钝,即便听了秦娘所说,也理解不了,什么叫“没有哥哥了”。
第一日他什么也没察觉,只是一个人玩耍时总是想找哥哥。
第二日他依然没有察觉,时不时到濯尔清住的房间里看看。
第三日……
第四日……
濯尔清离开第五天 ,小宁祐忽然回过味了,他在小小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的院子里找了一遍又一遍。
白日里秦娘回来陪他吃饭的时候,他慢吞吞咀嚼、吞咽,忽然说了话,一句完整的话:“尔清哥哥,不会再回来了吗?”
就像之前的教习先生们一样。
秦娘怔愣,忽然站起来,盯着小宁祐,声音颤抖:“右右、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尔清哥哥,不会再回来了吧。”他重复,他本来对着母亲乖巧地笑了一下,却忽然落下泪来,茫然地、手足无措地抹眼泪,“母亲、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但是……”
他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结结巴巴地、竭尽全力地、正常地沟通。
被困在院子里数年,他终于在这一年的苦夏之后,长大了。
秦娘又感动又伤心,她一方面高兴自己的孩子不再痴愚,一面又担忧……
人一旦懂得,就无可避免要受在世之苦,爱恨痴缠、别离死散,所有凡人的一生,都逃不开这苦。
“娘……”她听见自己的、小小的孩子坐在对面喊她,捂着心口,茫然无措道,“好痛啊。”
濯尔清教他的一个字……痛。
他似懂非懂,直到此刻,终于知痛了。
【哈……】空气中传来玄枵似笑非笑的叹息,他问濯尔清,【你有没有后悔过,教他“痛”、教他“饿”、教他“开心”,若你没有教他,他此时便不会痛。】
【那时候……那些大家族都传你死了,要去昆仑仙宫一探究竟呢。还有的找到了这座小城。】
【你又有没有后悔过,没有杀掉那些追来的人?】
未来的濯尔清视线追随在小宁祐身上,看对方坐在石凳上抹眼泪,没有回答他。
【你若不管不顾,一心在此,也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你可以看着他长大,教导他,让他成为你门下最受宠的弟子,叫他不必吃任何苦,就这么……】
玄枵这是假话,即便濯尔清不走,天道也不会容忍他的叛逆。
“……我不能。”濯尔清,或者是仙首,沉默良久后道。
他不能这样做,他无法视天下百姓为粪土,他放不下。所以无论如何,他必然会离开此地,回到仙首的位置上。
“但我后悔。”濯尔清说,“我当年应当带他走。”
过去的濯尔清因变离开,不得不回到昆仑仙宫。
后来受到天道影响,逐渐忘记了与自己有一层因缘的小宁祐,只朦胧记得南下时路过许多小城。
那时候他与玄枵达成一致,以昆仑为据,遮掩玄枵踪迹。
按照盟誓,若他百年后,仍决定遵循古道,老老实实做他的仙首,那玄枵就会自毁消失,再不出现。
但就像宁祐那时候的醉话一样——
若濯尔清真的不想、真的无动于衷,又怎么会有玄枵呢。
【那还继续看吗?】玄枵问。
濯尔清说:“看。”
他错过许多,这一次无论如何,即使对方无从感知,他也可以陪在对方身边一次。
他陪着,看着小宁祐逐渐忘记了那个只来过几个月的、奇怪的哥哥,那个会给他煮一碗面,会特别厉害的剑术,会很多很多东西的哥哥。
小宁祐渐渐长大,懂了事,每日也在楼里帮忙端茶倒水,他机灵讨喜,又随秦娘长了张白生生的俊俏小脸,楼里姑娘谁不喜欢他?
于是又渐渐在姑娘们那认了些字、学了些杂七杂八的曲舞手艺,第一次偷学时被秦娘拧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