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村姑(83)

大姑娘这是实在话,他们家姑娘做出来的吃食,别说吃,有些听都没听过,却真真好吃,比馆子里的菜还入味呢,因此三月一听,馋虫就勾了上来,欢喜的跑出去寻采薇要的东西。

王宝财以前就知道东家这位二姑娘读书识字做买卖上都有本事,可看着她利落的收拾活鱼,也有些傻眼。

采薇把鱼去鳞净肠,从中间破开,鱼骨切成段,把鱼骨头和鱼头放进瓦罐里熬上,鱼肉片斜片,放在大碗里,指使三月进去拿了三个胡凳出来放在瓦罐周围,洗好的菜豆腐干蘑菇什么的,也都放在旁边的大盆里,对王宝财道:“站着干嘛,坐下吃啊!”

自打出来,每次吃饭,公子都叫他一起,一开头王宝财还有些拘束,虽说跟东家一起出来,也是吃在一处,可毕竟东家是男人,后来跟采薇吃了几顿才习惯了,所以采薇让他坐,他也没推辞。

涮鱼肉,尤其临着河水坐在船头涮鱼肉真是极品的享受,船头挑起风灯,一簇炭火上熏蒸着鲜美的鱼香,船泊的地方是个野渡口,周围没几个夜船,倒是更有意境。

忽然耳边传来洞箫声,在静夜里飘过来,映着头上皓月,水中波光,竟让人不觉神移。

采薇仔细听是一曲平湖秋月,应情应景,箫声渐没,采薇不禁想起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叹道:“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三月小声道:“公子看,是那边船上人吹的。”采薇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离他们船有十几米的岸边泊着一条小舟,舟上立着一个玄衣男子,渔火昏暗,月光清浅,看不大清楚面容,只隐约看出轮廓,像个年轻男子,身姿挺拔,腰佩长剑,剑鞘在月光下泛着乌光,手里执箫,迎风而立,风姿不凡。

采薇忽然心生警觉:“宝财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影子有些眼熟呢?”王宝财道:“从咱们上船,他一直远远跟在咱们后头,都几天了。”

采薇道:“你说是不是歹人强盗盯上咱们了?”三月小声道:“哪有这样的歹人,说不准人家正巧跟咱们顺路罢了,这从北到南的水路就这一条,人家不走这里能走哪里?”

采薇瞪了她一眼道:“那也没有,我们停他就停,我们走他就走的理儿,这人我瞧着像个江湖人,江湖上什么人没有。”

三月看了那边船上的人一眼道:“若真像公子说的,是那偷偷摸摸躲着等机会才下手的歹人,也没有大晚上还有闲心吹箫的。”

采薇一想也有道理,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的防备之心,不禁失笑,这大概是现代人刻在骨子里的弊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不过小心点总没大错,又抬头看了那个人一眼,总觉得有些熟,忽想起杜少卿来,在心里比对一下摇摇头,杜少卿比这人略矮了些,也不会佩把剑在腰上。

她想起杜少卿也是下意识反应,她认识的人里,有这种挺拔风姿的人,大约只有杜少卿了,大栓做什么都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

想起大栓,采薇又想起她舅母李氏,说起来真是可恨人可怜,可怜人可恨,她出来的时候,舅舅正操办着娶二房呢。

她听见底下的婆子们说,舅舅外头这个叫秋萍的女人已经跟了舅舅小一年了,是定兴县城根底下赵庄子上的人,她弟弟是竹茗轩的伙计,去年腊月里得了场大病,大虎过去瞧过一次,父母早去了,就一个姐姐,不知怎的,后来就跟了舅舅。

如今有了喜,直接娶进来就是二房,舅母前两日多大的精神折腾,才几日竟憔悴的不成样儿了,虽有几分自作自受之嫌,却也令人可悲可叹。

“公子,公子……”三月推了她一把:“夜了,河上风凉,公子进去舱中吧!”采薇点点头,进了舱中,收拾了躺下,不一会儿又闻箫声起,仔细听了却是一曲思无邪,朦胧中不觉睡了过去。

以后数日均可见不远处的小舟,随着她们的船或走或停,却再不闻洞箫声起,也没见着那个人。

过了瓜州抵淮安,下船换马车走了半日便看见了浮梁县,远远的就闻到侵鼻的茶香,从马车望过去远近都是一层一层的茶田,错落有致,如今春茶已过,下一季就是秋茶了。

采薇总以为江南是指的苏杭,哪里想到这里不是苏杭,王宝财说:“这里距离杭州不远,走官道过去有一日便能到了。”

采薇知道这次爹让她来,也不是光为了拉货回去,如今皱家的小子都大了,几次都是他们压船北上的,这次她来,是让她来熟悉熟悉路程,认认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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