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175)

跺了跺脚,想着等会儿出城,不能往南,得往东边走,死变态肯定以为自己得去江南,她就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不过东边儿是哪儿,真不知道,要是有个地图就好了。

自然这是三娘的胡思乱想,反正这么瞎捉摸着就到了五更,眼瞅前头的城门吱呀呀开了,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了进出的行人,为了保险起见,三娘跟守财道:“咱俩一块儿堆儿出城,太招眼,那守城的差官若见咱俩可疑,上来一盘问,可就完了,倒是单个往外走,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瞧瞧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个人,凡两个人的,那官差必要问一问,这么着,你先出去,出了城别往后头瞧,只管往东边儿走,也别管我跟没跟上,路上指定有歇脚的茶棚,你在茶棚里等着我。”

守财绝对听话,三娘让怎么干怎么干,应一声,背着包袱往城门去了,三娘眼瞧着他出城,没影儿了,才抬步出去,也就走了两步,忽听那边儿一阵马蹄声传来。

三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九拜可都拜了,难道这一哆嗦没哆嗦好,给人发现自己跑了,不能啊!自己的作息习惯,邹府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到晌午都起不来,有文帝撑腰,没人敢管她。

只要没人进屋掀被子看就不可能发现她跑了,虽说仓促,可从头到尾都挺顺畅的,这指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这么想着,三娘胆子大了起来,抬脚接着往城门走,想着自己出了京城就安全了,外头那么大的地儿,往哪儿找自己去。

可她这一步更迈出去,就见,一对人马冲到了城门前,还没下马呢就喊:“把城门闭了,不许放走一个。”

他一嗓子,城门吱呀呀又关上了,三娘急忙缩回了墙角,这是又要关门搜城不成,难道真是为了找自己。

念头刚起,就听马上人高声吩咐身后的兵:“你们几个照着这张画像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搜着了人不许惊动,速来报我知道。”

三娘一听,心唰一下就凉了,这不用说啊!肯定是找自己呢,要是找犯人哪会这样儿,眼瞅那几个兵过来了,三娘这急的什么似的,顺着胡同往里头跑了。

也不知道这胡同怎么这么深,跟没头似的,弄到后来三娘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儿来了,就记着拐了两个弯儿,停住脚望望后头没人追过来,才歇了口气。

这会儿天可亮了,自己在这儿躲不能躲藏不能藏的,不是找挨逮吗就算自己穿着守财的衣裳,可这张脸也太惹眼了儿,好歹得化化妆。

想到此,一弯腰在地上胡噜了一把土,往脸上一抹,琢磨瞧不出模样儿了,才抬头打量四周,这一看就愣了,前头是个死胡同,不知道是谁家的山墙,堵的严严实实的,墙挺高,像个大宅子,侧面不远却是个关帝庙,也不知有没有香火,大门闭着。

这儿是个死地,三娘莫转头就往回走,还走几步呢,就听见吆喝的声儿,远远就瞧见刚那些兵正搁哪儿挨家挨户的搜呢,眼瞅就搜到了这边儿,三娘这心都凉了,却在此时身后关帝庙的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几个要饭花子来,一人手里拄着棍儿托个破碗,身上的棉袄都飞了花了,晃眼一看,得有六七个。

三娘瞧了眼那关帝庙,心说莫不是这里供奉的是洪七公,怎么成丐帮的地儿了,不过看见这几个要饭的,三娘倒有主意了,一抬手把自己头上的帕子抽出来掖在袖子里,五指成爪一通瞎揉,揉完了一脑袋就扎进花子堆儿里去了。

三娘刚扎进去,就闻到一股馊臭味,险些没吐了,心说,大冬天的都这么味儿,这要是到了夏天,还不得闻风臭出十里地去啊,不过臭也得忍着,总好过被抓回去。

几个要饭花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团体,就是个要个的,白天怎么都好过,到了晚上寒风嗖嗖,滴水成冰,冻死个把人也不新鲜,见天儿拖去城外乱葬岗子的要饭花子不知有多少,冬天就是要饭花子的死劫,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就的见阎王爷了。

三娘眼前这关帝庙,至今上百年了,却因香火不旺,就一个老道带着两个童子在这里守着,临着城门市集近便,那些做买卖求财的路过会进来拜拜,添几个香火钱,都不是有钱人,舍不得多少善财,好在老道会些医卜星相,阴阳风水,隔三差五也与人瞧瞧宅子,批批八字,得些银钱,虽不多,可庙里一共就仨人,也没甚使银子的地儿,这些也尽够吃喝了。

这老道是出家之人,慈悲为怀,入了冬,便收容些叫花子在正殿里头过夜,也算积些德行,近处的叫花子得了信儿,便都来这里存身,虽说大殿里也不多暖和,总好过大街上,至少冻不死,因有的来有的去,不总是那几个,彼此也不相熟,却总有那么六七个,谁也不知道谁怎么回事,也没人扫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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