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拼死挣扎的野兔时也是这么说的。
姜蘅在心里暗暗腹诽,脸上仍是一片温顺无措。
“我只是有点疑惑……”温岐凝眸注视她,“你为什么会在半夜离开竹楼?”
姜蘅努力让自己不被面前的蛇尾影响,大脑飞快思考他这句话的用意。
他问她为什么半夜离开竹楼。
也许他是在怀疑她试图偷偷逃走。
但她确实没有。
她甚至只是担心他, 想找到他、见到她,所以才会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摸去阴森森的温泉池。
如果早知道会见到那一幕,她情愿整晚都焊死在这张床上。
姜蘅权衡几秒,决定说实话。
至少先消除温岐对她的疑心, 让他明白, 她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头。
“因为我真的做了个噩梦。”姜蘅吞咽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说, “我被惊醒了,想让你陪我, 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温岐专注地看着她:“你是为了找我?”
姜蘅轻轻点头:“我记得你说过, 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沐浴, 所以就想去温泉池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那里……”
她刻意避开了“尾巴”、“可怕”、“吓到”等比较敏感的字眼,仿佛她完全没有看到那些不属于人的部分,也没有被他吓得浑身发软。
温岐听完她的解释, 脸上神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声提出下一个疑问。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呢?”
有谁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变成了蛇妖,还敢像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
她又不是瞎子!
姜蘅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你当时没穿衣服……我不好意思打扰你。”
“原来是这样。”
温岐安静地注视她,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尽收眼底。
她在害怕。
说实话,直至发现她偷偷从温泉边溜走之前,他都不太想吓到她。
只能怪他昨晚太松懈了。
贺兰攸的离开让他心情很好,而她也早早便入睡了,这让他一时放松,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对她使用适度的催眠。
以至于她一直摸索到了温泉池,他才有所察觉。
如果不是她的反应太强烈,他甚至以为躲在灌木丛里的只是一只野猫。
还是一只胆小的野猫。
她的气息太微弱了,脚步也很轻。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感知不到她存在的气息。
她可能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但他还是能猜到是她。
不会有其他人或兽像她一样,见到他真实的样子,还能毫不犹豫地回到竹楼。
他听到她躲在卧房里大口呼吸,心跳急促,动作小心地将衣物放回原本的地方,再慢慢回到床上。
虽然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不得不承认,她这副紧张易碎的模样,看起来也相当美味。
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又偏偏格外坚韧。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被他盘问到现在,连眼眶也没红一下。
让他想一点一点逗弄,看她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姜蘅并不知道温岐此时在想什么,她正在微不可察地往后缩,试图与那条悬在眼前的蛇尾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蛇尾也随之往前进了几寸。
这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尖尖的黑色尾稍对准她的眉心,姜蘅顿时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真正的样子,”温岐语调柔缓,带了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刚才为什么要撒谎?”
姜蘅的心脏再次狂跳。
她就知道,他不会在这件事上放过她。
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辞显然还是不能让他信服。虽然嘴上很诚恳,但她的行为确实完全背离的,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恐怕她今天很难活着从这个房间走出去。
为什么要撒谎?
为什么没有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
一面是近在咫尺的蛇尾,一面是温岐目不转睛的凝视,姜蘅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不断紧逼,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她必须思考t。
必须让温岐明白,她是完全无害的。
姜蘅沉默良久,终于攥紧手心,慢慢对上温岐的目光。
他的眼睛仍旧温和清澈,但眼中那种纯粹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意也越发明显。
这大概才是他最真实的姿态,只是过去他一直很好地掩藏了自己,而姜蘅也从未深究过这一点。
“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被送过来的祭品,是……妖兽的食物。”姜蘅盯着他的眼睛,心跳像擂鼓一样剧烈,声音却异常平稳,“我很怕那个传说中的上古妖兽,但我遇到了你。你对我比任何人都要好,如果不是昨晚,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你和妖兽联系到一起。”